没再看张太太那充满探究和同情的眼神，我几乎是逃也似的，快步走进了单元门。身后，似乎还能听到她若有似无的叹息。
楼道里很暗。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，闭上眼。脑子里全是张太太的话——“有说有笑”、“凑得特别近”、“帮她试项链”、“可亲密了”……还有苏晴手机里那个刺眼的加密文件夹“L”。
胃里那块冰，已经冻成了坚硬的石头，沉甸甸地往下坠，带着一种要把五脏六腑都扯碎的钝痛。
第三章
那晚，苏晴又回来得很晚。
客厅里没开大灯，只留了沙发边一盏昏黄的落地灯。我坐在阴影里，像一尊沉默的雕像。钥匙转动的声音，门开了。她带着一身熟悉的、令人作呕的雪松味和淡淡的酒气走进来，脚步有些虚浮。
“还没睡啊？” 她似乎有些意外，声音带着点微醺的慵懒，随手把包扔在鞋柜上，弯腰换鞋。
我没动，也没应声。目光落在她光洁的脖颈上。那里，在昏黄的灯光下，一点细微的、几乎难以察觉的亮光刺进了我的眼睛。不是她平时戴的细链子。是一条崭新的、设计感很强的铂金项链，吊坠是个抽象的几何形状，在灯下闪着冷硬的光。
那点光，像针尖，狠狠扎进我早已麻木的神经末梢。
她换好拖鞋，趿拉着走过来，大概是察觉到我不同寻常的沉默，脚步顿住了。阴影笼罩着她半边身子。
“怎么了？” 她问，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虚。
我缓缓抬起头，目光从那条陌生的项链，移到她的脸上。她的妆容依旧精致，但眼底有掩饰不住的疲惫，还有一丝…被酒精催化的、异样的光彩。那光彩，在我们这潭死水般的婚姻里，已经很久很久没出现过了。
“项链挺好看。” 我的声音平静得可怕，像结了冰的湖面，“新买的？”
苏晴下意识地抬手，指尖碰到了那个冰冷的吊坠，动作明显一僵。她飞快地瞥了我一眼，又迅速移开视线，声音有点发紧：“啊…嗯，下午…下午逛街，看着喜欢，就买了。”
“一个人逛街？” 我追问，目光锁着她。
她抿了抿唇，那点微醺的慵懒消失了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逼到墙角的烦躁。“江临，你什么意思？又开始了是不是？” 她拔高了声音，带着惯用的防御姿态，“我跟你说过了，就是和老同学聚聚！林哲他刚回国，大家叙叙旧怎么了？你至于这么疑神疑鬼吗？”
“林哲。” 我终于把这个名字念了出来，舌尖尝到一股铁锈般的腥味。果然是他。“叙旧？” 我扯了扯嘴角，那弧度冰冷又讽刺，“叙旧需要天天叙到半夜？叙旧需要喷上他喜欢的香水？叙旧需要他送你新项链？叙旧需要…加密一个专门的相册来存他的照片？”
我每说一句，苏晴的脸色就白一分。当我说到“加密相册”时，她猛地瞪大了眼睛，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，声音尖利起来：“你翻我手机？！江临！你居然偷看我手机？！你还有没有点信任了！”
“信任？” 这个词像一把钝刀子，在我心口反复拉扯，疼得我几乎要笑出声。我猛地站起身，巨大的阴影瞬间将她笼罩。积压了太久的情绪，那些怀疑、愤怒、被欺骗的耻辱感，像火山熔岩一样冲破了最后那层薄冰。“苏晴！你看着我！” 我的声音因为压抑的暴怒而微微发颤，在寂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骇人，“你摸着你的良心告诉我！你跟他，真的只是‘老同学叙旧’？你脖子上这条新项链，真是你自己买的？你手机里那个锁得严严实实的‘L’，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？！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