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谈不上。」我引他在茶几旁坐下，顺手沏了杯热茶推过去，「耀宗的事……太突然了。能帮上忙的，我一定尽力。」
马警官接过茶杯，没喝，放在桌上。「您是第一个到现场的，又是塘镇的老人，德高望重。有些情况，想向您了解了解。」
「您问就是了。」
他从包里拿出笔记本和笔，却不急着打开。「据您所知，李耀宗在镇上，和谁结过怨没有？」
我沉吟片刻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温热的边缘。「塘镇就这么大，抬头不见低头见。怨气嘛，多少是有的。耀宗做生意手段硬，得罪人不奇怪。」
「比如呢？」马警官抬眼看向我。
我叹了口气。「都是乡里乡亲的……王建国，您知道吧？镇西头搞养殖的那个。前年，他非说耀宗的厂子排污，害死他塘里不少鱼苗，闹得不可开交。后来打了官司，王建国输了，赔了不少钱，家里到现在还缓不过来。」
马警官低头记了几笔。「还有别人吗？」
「别人……」我犹豫了一下，「耀宗对他家里人，脾气也不太好。凤芝妹子——就是他爱人——这些年没少受委屈。还有他们闺女小娟，孩子大了，有自己的主意，和耀宗闹过好几回。」
这时，里间传来轻微的响动。赵凤芝端着一碗水走出来，眼睛肿得厉害，看见马警官，手抖了一下，水洒出来些许。
「马、马警官……」她声音发虚，「您喝茶……」
「谢谢。」马警官接过碗，放在一边，「李太太，节哀。有几个问题需要问您，您看现在方便吗？」
赵凤芝瑟缩了一下，下意识地看向我。
我温声道：「凤芝妹子，警官是来帮咱们的。知道什么，照实说就行。」
她绞着围裙一角，点了点头。
「案发的时候，您在哪里？做了什么？」马警官问。
「我在厨房……准备晚饭。」赵凤芝声音很低，「淘米，洗菜……后来就听见小娟在叫……」
「听见书房有动静吗？比如争吵声，或者别的声音？」
她摇头，眼泪又掉下来。「没有……抽油烟机开着，我什么也没听见……」
马警官又问了几句，她答得颠三倒四，只是反复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。我注意到她围裙口袋里露出一小角焦黑的纸边，像是没烧干净。
问话结束，赵凤芝几乎是逃也似的回了里间。
马警官合上笔记本，没说什么。
接下来是李娟。姑娘家脸色苍白，但比起她母亲的崩溃，她显得异常平静，甚至有些冷硬。
「我恨他。」当马警官问及父女关系时，她直截了当，「他毁了我的生活，现在又想毁了我男朋友的前程。但我没杀他。」她盯着马警官，「我再恨他，也不至于杀人。」
「你男朋友？」马警官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词。
「省城来的，搞设计的。」李娟嘴角扯出一丝讥诮的笑，「我爸看不上，觉得人家没根基，配不上我们家。逼着我们分手。」
马警官记录下来。「案发前，你听到或者看到什么异常吗？」
李娟蹙眉想了想。「前一天晚上，我好像听见我爸在书房和人吵架，声音压得很低，听不清是谁。」
我心里微微一紧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