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

桓琬清被分到了西厢房,同舍的是两个江南来的书生,一个叫陆少游,性子温吞,另一个叫沈青禾,活泼健谈。三人初见,倒也相谈甚欢。

“桓兄,你可算来了,”沈青禾帮她整理行囊,“方才马文才那事你也看见了吧?咱们可得离他远点,这人不好惹。”

陆少游也点头:“听说他去年把吏部尚书家的公子都打了,最后还是太守亲自出面才摆平。”

桓琬清心中了然,门阀子弟的权势,走到哪里都一样。她笑了笑:“多谢二位提醒,我晓得了。”

入学后的日子,倒比桓琬清预想的平静。每日卯时起身,诵读五经,午后习字作文,傍晚偶有骑射课。她自幼跟着兄长们读书练武,这些功课倒也应付得来,只是束胸勒得她时常喘不过气,夜里总要偷偷松快片刻。

她刻意避开马文才,可偏偏两人的座位离得不远,抬头不见低头见。马文才似乎真的“记住”了她,时常在课堂上有意无意地看过来,有时还会在先生提问时,突然出声打断她的回答,让她闹个大红脸。

一日午后,先生让众人以“秋兴”为题作诗。桓琬清凝神构思,刚写下“金风送雁过尼山”,就感觉有人碰了碰她的手肘。

她侧头,见马文才正拿着一张纸,用笔尖指着自己的诗,低声道:“‘雁过尼山’?桓兄这诗,未免太直白了些。”

他的气息离得很近,带着淡淡的墨香,桓琬清不自在地往旁边挪了挪:“马兄有何高见?”

马文才提笔在自己的纸上写了句“云逐寒鸦渡远天”,递过来:“你看,这样是不是更有韵味?”

那字迹飞扬洒脱,确实比她的句子更显意境。桓琬清愣了愣,没想到他竟会指点自己。

“多谢马兄。”她真心实意地道谢。

马文才挑眉:“难得桓兄肯谢我。怎么,不觉得我在刁难你了?”

“先前是误会。”桓琬清低头,继续写诗。

马文才却没收回目光,看着她握着笔的手。那手纤细白皙,不像常年握笔练武的男子。他心中微动,却没再多问。

日子一天天过去,两人之间的误会渐渐消解。马文才虽骄纵,却并非无恶不作,他的文章犀利,见解独到,有时连先生都赞不绝口。桓琬清也发现,他并非真的喜欢欺负同窗,只是习惯了用冷漠和傲慢来掩饰什么。

一次骑射课上,桓琬清不慎从马背上摔了下来,脚踝传来一阵剧痛。她强忍着痛想站起来,却被一只手按住了。

“别动。”马文才蹲在她面前,眉头紧锁,“伤得怎么样?”

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,桓琬清有些意外:“没事,就是崴了一下。”

“还说没事,脸都白了。”马文才不由分说,吩咐随从去请医官,然后看向她,“能走吗?我扶你回去。”

桓琬清想拒绝,可脚踝确实疼得厉害,只好点点头。马文才扶着她的手臂,力道很稳,两人慢慢往宿舍走。秋日的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,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,一路无话,却有种奇异的宁静。

“你一个男子,怎么这么不经摔?”快到宿舍时,马文才忽然开口,语气里带着点嫌弃,眼神却落在她的脚踝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