尊严？
那是什么东西？能吃吗？
我只知道，一个馒头，能让我多活一天。
就这样，我走了两个月，从江南，一直走到了中原。
那天，我饿得眼冒金星，蜷缩在一个小镇的街角，看着不远处一个挂着“飞仙阁”牌匾的戏班子正在收拾东西，准备离开。
那是些和我一样，在底层挣扎的苦命人。但她们，至少还有一门手艺，能换一口饱饭。
我看着那些穿着光鲜戏服，脸上画着精致妆容的舞女，眼中流露出了我从未有过的渴望。
就在这时，一个看起来像是管事的中年嬷嬷，注意到了我。
她走到我面前，用一种挑剔的目光，将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。
“丫头，想活命吗？”她问，声音沙哑，像被砂纸磨过。
我抬起头，看着她，重重地点了点头。
“那就跟我走。”她扔给我一个干硬的馒头，“不过，我们飞仙阁不养闲人。想吃饭，就得拿出你的本事来。”
我狼吞虎咽地啃着那个能救命的馒T头，含糊不清地问：“我……我能做什么？”
那嬷嬷冷笑一声：“你能做什么，我说了不算。你得让我看看，你这身子骨，是块跳舞的料，还是只能去后厨劈柴。”
就这样，我进了“飞仙阁”舞班。
我才知道，这里，是另一个地狱。
舞班里的女孩，大多都是和我一样，被家里卖掉或者走投无路的苦命人。在这里，没有姐妹情深，只有最残酷的竞争。
能登台的，就是角儿，有肉吃，有新衣服穿。
不能登台的，就是废物，连杂役都不如，干最累的活，吃最差的饭，还要忍受管事嬷嬷的打骂。
我被带到一个空旷的院子里。
那嬷嬷，也就是飞仙阁的班主，秦三娘，让我跳一支舞给她看。
我哪里会跳舞？
我只会在丰收的时候，和村里的姑娘们一起，围着篝火，随心所欲地转圈，跳跃。那算不上舞，只是一种情绪的宣泄。
“不会？”秦三娘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，“那就滚吧。”
我看着她转身欲走的背影，一股不甘心，从心底里涌了上来。
我不能滚。
滚了，就是死路一条。
“我会！”我冲着她的背影，大声喊道。
秦三娘停下脚步，转过身，抱着胳膊，脸上是看好戏的讥讽。
我深吸一口气，闭上了眼睛。
我脑海里，没有章法，没有套路。
我只想着，那头被我用石头砸死的狼。想着，沈家人要把我沉塘时的那份绝望。想着，这两个月来，我所受的所有屈辱。
我动了。
我的身体，像一株被狂风吹拂的野草，用一种充满了原始的、野性的姿态，开始扭动，旋转，跳跃。
我的动作，没有丝毫美感可言。
甚至，有些笨拙，有些疯狂。
那不是舞。
那是一头濒死的野兽，在用生命，做最后的挣扎。
我不知道我跳了多久。
直到我力竭倒地，浑身都被汗水浸透。
院子里，一片死寂。
秦三娘站在那里，久久没有说话。她脸上的讥讽，早已消失不见，取而代之的，是一种……极其复杂的、混杂着震惊与狂热的神情。
“好……好……”她喃喃自语，声音都在颤抖，“好一头还没被驯服的野牲口……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