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

确诊报告是他独自去取的。医生拿着片子,语气很轻却很残忍:“晚期肺癌,已经扩散到纵隔了,最多三个月。”左清和站在医院走廊里,看着来往的人群,眼泪无声地掉下来。他不敢告诉孔砚辞,他怕孔砚辞会难过,更怕孔砚辞会犹豫——毕竟,温叙白回来了,那个他放在心尖上七年的人。

温叙白住进来的那天,左清和把客房收拾得很干净。他换了新的床单被罩,摆上了孔砚辞去年出差带回来的台灯,甚至在床头柜上放了温叙白喜欢的薄荷糖——这些都是孔砚辞不经意间提起的。可当他看到孔砚辞帮温叙白拎行李,笑着说“叙白,你看还缺什么”时,心里还是像被针扎了一样疼。

日子开始变得难熬。左清和依旧每天早起做早餐,却要记住温叙白不吃香菜,孔砚辞喜欢溏心蛋;他依旧每晚把孔砚辞的衣服洗干净叠好,却在衣柜里看到了温叙白的衬衫——是孔砚辞昨天特意去商场买的,说“叙白穿这个颜色好看”;他依旧会在孔砚辞画图到深夜时泡一杯热牛奶,却看到孔砚辞把牛奶递给了温叙白,说“叙白,你熬夜赶画稿,喝点热的”。

有次左清和在厨房切菜,突然咳嗽得厉害,手里的刀差点掉在地上。他弯腰扶着橱柜,指缝间渗出血丝,慌忙用纸巾擦掉,转身却撞进了孔砚辞的怀里。孔砚辞皱着眉,语气里带着不耐烦:“怎么回事?最近总咳嗽,是不是感冒了?赶紧吃药,别传染给叙白,他还要赶画展的稿子。”

左清和的心像被冷水浇透了。他抬起头,看着孔砚辞的眼睛,那里面没有担忧,只有对温叙白的在意。“我没事,就是有点着凉。”他低下头,避开孔砚辞的视线,“你们不是要去看画展吗?快走吧,别迟到了。”

孔砚辞松了口气,揉了揉他的头发,语气缓和了些:“那我走了,晚上可能回来晚点。”说完,就转身快步走了出去,没看到左清和攥紧的拳头,以及眼角滑落的眼泪,更没看到他口袋里露出的药盒边角。

左清和的药量越来越大。他把抗癌药混在维生素瓶里,每次吞药都像吞玻璃渣,喉咙里又苦又涩。有次孔砚辞看到他吃药,随口问了句“怎么总吃维生素”,左清和笑着说“最近免疫力差,补补”,对方就没再追问,转身去帮温叙白整理画具了。

他开始偷偷减少自己的存在感。孔砚辞和温叙白在客厅聊天,他就躲进书房画图;孔砚辞带温叙白去吃他们曾经常去的餐厅,他就说“公司有加班,不用等我”;甚至孔砚辞生日那天,他订了曾经孔砚辞说过想吃的蛋糕,却看到温叙白送了孔砚辞一幅画——画的是他们少年时的樱花树,孔砚辞笑得像个孩子。左清和把蛋糕放在冰箱里,直到过期都没拆开。

身体越来越差了。左清和的脸色苍白得像纸,体重掉了快十斤,穿以前的衣服都晃荡。有次他在设计院晕倒,同事送他去医院,医生劝他住院治疗,他却摇着头说“不用,我还有工作要做”。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,可他还想多陪孔砚辞几天,哪怕只是远远看着。

变故发生在一个雨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