左清和第一次记住孔砚辞的名字,是在大二建筑系的专业课上。
教授在讲台上拆解哥特式教堂的结构,阳光透过阶梯教室的玻璃窗,斜斜落在前排一个男生的侧脸上。那人笔尖在图纸上飞快移动,线条利落得像出鞘的刀,连垂着眼睫的模样都带着股漫不经心的锐劲儿。直到教授点到“孔砚辞”,男生应声抬头,左清和才看清他的眼睛——瞳仁偏深,带着点没睡醒的懒意,却在看向黑板时瞬间亮了起来。
那时候左清和还没想过,自己会和这个名字纠缠半生,从青涩的校园时光,到后来满是遗憾的岁月。
真正熟起来是在图书馆。九月末的午后,左清和抱着一摞《建筑规范》找座位,刚放下书就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。孔砚辞手里攥着借阅单,眉头皱得很紧:“同学,你知道《结构力学(下册)》在哪吗?找了三排书架都没见着。”他额角沾着细汗,显然跑了不少路,连背着的帆布包都歪了肩带。
左清和愣了愣,指了指斜前方的预留架:“昨天下午我还看见在那,应该是刚还回来。”他记得那本书的蓝色封皮,上周自己借过,还回去时特意留意了位置——毕竟,是孔砚辞前一天在群里问过的书。
孔砚辞眼睛一亮,快步走过去抽出书,转身时没注意台阶,差点踉跄。左清和伸手扶了他一把,指尖不经意碰到对方的手腕,温热的触感像电流似的窜上来。孔砚辞低头看了眼他的手,又抬眼看向他,嘴角弯了点弧度:“谢了,我叫孔砚辞,大二的。”
“左清和,大三。”左清和收回手,耳尖悄悄发烫,“要是有看不懂的地方,随时找我。”
这话本是客气,没想到孔砚辞真的当了真。从那以后,图书馆靠窗的位置总坐着两个人,一个低头画图,一个凑过来问问题,偶尔争论起梁的受力分析,声音压得极低,却能从午后聊到闭馆。孔砚辞会带热乎的肉包当早餐,知道左清和不吃葱,每次都提前让老板别放;左清和会把整理好的笔记递给他,上面用不同颜色的笔标注了重点,连容易出错的地方都画了小圈。
第一次一起熬夜是在设计院的活动室。期末课程设计 deadline 前三天,孔砚辞的模型突然出了问题,支撑结构不稳,眼看要返工。左清和陪着他拆了重做,从傍晚忙到凌晨三点,窗外的天渐渐亮起来时,孔砚辞突然说:“左清和,我发现你认真的时候,睫毛会颤。”
左清和手里的胶水差点滴在模型上,抬头就撞进孔砚辞的眼睛里。活动室的灯没开,只有晨光从窗户透进来,把两人的影子叠在地上,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。那天之后,他们之间多了点不一样的东西——孔砚辞会在过马路时悄悄走在左清和外侧,左清和会在孔砚辞感冒时,把温好的姜茶放在他桌角。
确定关系是在大三的跨年夜。两人在出租屋煮火锅,锅里的肥牛卷翻滚着,蒸汽模糊了眼镜片。孔砚辞突然放下筷子,从口袋里摸出个小盒子,里面是一枚银质的戒指,款式简单,却磨得很亮。“我攒了两个月兼职的钱买的,”他耳尖有点红,语气却很认真,“左清和,要不要和我在一起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