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在我神经绷得快断裂时,沈钦动了。
他极其缓慢地坐起身,像是怕惊醒我,停顿片刻,确认我还在“熟睡”,然后悄无声息地下了床。
他没有开灯,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,像一个幽灵,走出了卧室。
来了。
我屏住呼吸,摸出藏在枕头下的手机,指纹解锁,屏幕亮起,无声地切换到监控画面。
黑白影像,但高清得足以看清一切。
我们的卧室。空无一人。
几秒后,沈钦的身影出现在门口。
他不是一个人。
他怀里抱着一个人……软绵绵的,长发垂落。
是我。
穿着今天睡前换上的那件真丝睡裙。
冰冷的窒息感瞬间攫住我的喉咙。画面里的那个“我”,毫无生气,像一具破败的玩偶。
他……已经得手了?什么时候?我怎么毫无知觉?
巨大的荒谬和恐惧攫住我,胃里翻江倒海。我死死咬住自己的拳头,才没叫出声。
沈钦小心翼翼地将“我”放在床上,摆成安睡的姿势,细致地拉好被子。
然后,他坐在床边,就那样安静地、长久地凝视着“我”的脸。
月光勾勒出他侧脸的轮廓,柔和又残忍。
他伸出手,指尖轻轻拂过“我”的额头、眉毛、鼻梁,最后停留在毫无血色的嘴唇上。
那动作,缠绵得像情人最后的低语。
我浑身冰冷,血液都冻住了。手机屏幕在我颤抖的手里模糊又清晰。
然后,我看见他俯下身,额头抵着“我”的额头,肩膀开始轻微地颤抖。
他在哭?
无声地,压抑地,巨大的悲痛几乎要透过屏幕溢出来。
怎么会?一个杀人凶手,抱着被他杀死的妻子,哭得像个失去一切的孩子?
这比看到他狞笑更让我毛骨悚然。
混乱和惊骇撕扯着我的神经。
不知道过了多久,他抬起头,脸上满是泪痕。
他伸出手,从床边柜的抽屉里——那抽屉我从来打不开,他说放的是旧物——拿出了一样东西。
那把眼熟的剔骨刀。刀身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光。
他抽出纸巾,开始擦拭那把刀。
和之前几次死亡回档后看到的画面重叠了。
温柔,专注,甚至带着一种虔诚。
眼泪一滴滴砸落在刀身上,他仔细地擦去。
我的心脏一下一下,沉重又缓慢地撞击着胸腔,震得发疼。
他到底在干什么?
突然,他抬起眼,目光没有焦点地落在空中,像是能穿透屏幕,看到虚无中的某个存在。
他的嘴唇动了动。
监控清晰地搜捕捉到他破碎哽咽的声音。
“……不行……还是不行……”
“能量不够……时间不多了……”
他猛地低下头,双手捂住脸,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呜咽。
“下一次……下一次必须成功……”
他抬起泪流满面的脸,眼神里是一种彻底被摧毁后又强行拼凑起来的绝望和疯狂。他看向床上那个“我”,又像是透过那个“我”,看着冥冥之中的什么东西。
他扑过去,紧紧抱住那具尸体,声音嘶哑,充满了令人心碎的乞求。
“求求你……”
“让我下次杀了你吧。”
“再不成功,你就要永远消失了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