邻居们围在外头指指点点:
“这后娘就是心狠,肯定把娃的东西藏起来了。”
“听说她在娘家克死三任丈夫,进了这门才半年,就开始作妖。”
“早该送回乡下去了。”
我缓缓站起身,拍了拍粗布棉袄上的灰,没说话,径直走向厨房灶台。
所有人盯着我看,以为我要躲。
我弯腰,伸手探进灶膛最深处,摸出一个油纸包。
打开——正是那个蓝布面、边角磨损的学生书包,书角还贴着一张泛黄的数学作业标签:“陈明·五年级上学期”。
“喏,”我把书包往地上一放,“藏得好吧?就在你们眼皮底下。”
全场哗然。
“你……你怎么知道在这儿?”陈建军声音发颤,额角青筋跳动。
我冷笑:“因为上辈子,它就被你妹妹塞进去,然后栽赃给我,说我害陈明辍学。”
我抬头,目光直刺站在人群后的女人——陈凤兰。
她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花袄,正低着头装无辜,可眼神闪烁,手悄悄往袖口里缩。
“凤兰姐,你说是不是?”我步步逼近,“你说我‘偷’粮票那次,是不是你也这么干的?把东西藏起来,再反咬一口?”
她脸色骤变:“你胡说八道什么!谁偷粮票了?那是你自己弄丢的!”
我不慌不忙,又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纸条:“那你解释一下,这张‘供销社补票申请单’,怎么会在你枕头底下找到的?上面写的日期,正好是我‘丢’粮票那天。”
人群炸了。
“哎哟!原来是你偷的?怪不得那阵子你天天吃白面馒头!”
“呸!亲哥家的粮票都敢动,还有没有良心?”
陈凤兰慌了:“你放屁!那是我自己攒的!”
“那你敢不敢让队长来查?”我声音不高,却字字如钉,“要不要我去公社举报‘冒领国家物资’?现在政策严,一查一个准,轻则开批斗会,重则坐班房。”
我顿了顿,压低嗓音:“今天这事,要么你当众道歉,承认错怪我;要么我现在就去大队部,把账本翻出来,看看这两年少了多少粮、多少布票,是不是都进了你家的柜子。”
空气凝固了。
陈建军第一次用怀疑的眼神看向自己妹妹。
而陈明,抱着书包呆呆地看着我,眼里有了光,像是迷路的孩子终于看见了归途。
“我……我不是……”陈凤兰还想狡辩。
我冷冷打断:“再闹,我就去公社告状,顺带提提你去年私藏两丈的确良布料,卖给城里知青换手表的事。”
她瞬间哑火,脸色惨白,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。
我知道这些事——因为上辈子,她得意洋洋地炫耀过:“姐夫家的东西,还不是我家的?反正那寡妇迟早要死。”
风停了。雪还在下,但院中无人再敢开口羞辱我。
我走到陈明身边,轻轻拍掉他肩上的雪:“回家吧,书包找到了,明天还得上学呢。”
他怔怔地看着我,忽然扑通一声跪下,额头磕在雪地上:“妈……我错了,我不该赌气要走……我以为……以为没人管我……”
我扶起他,眼泪终于落下。
这一次,我没让他走丢。
夜深人静,我坐在灯下,煤油灯昏黄的光晕洒在桌面,窗外雪花无声飘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