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章

我摸着腰间染血的玉佩,并蒂莲纹路硌着指尖。余光瞥见余画龙站在文官首位,腰间素白腰带换成崔家赏的犀角带钩。

「臣反对!」余画龙突然出列。他声音哑得厉害,右手按在笏板上的青筋暴起,「北境狼子野心——」

崔丞相的翡翠扳指转了三圈。余画龙话头猛地顿住,像被人掐住喉咙。他后颈渗出冷汗,官服后背渐渐洇出深色痕迹。

「左相多虑了。」太后指尖敲在鎏金扶手上,每下都像敲在我天灵盖,「春丽,把玉佩给哀家看看。」

我解玉佩时故意扯断丝绦。珠子滚落一地,有颗玛瑙滚到余画龙脚边。他弯腰去捡,官服后领滑开一线——鞭伤交错成「兑」字,正是前世我们约定的危险信号。

「此玉不祥。」我托着沾血的玉佩走向太后,「昨儿刚砸死只乌鸦。」

崔丞相突然咳嗽。他袖中滑出半面铜镜,镜光照在我手上。玉佩在镜中变成两半,分别刻着「往」「生」二字。

「殿下说笑。」他拇指抹过镜面,我腕间突然刺痛。低头看,守宫砂的位置渗出细血珠,在皮肤上汇成坎卦。

余画龙猛地打翻案上茶盏。热水泼在镜面上,雾气中浮现出西域美人死前的脸。太后突然捂住心口,她护甲掐进我手腕:「退朝!」

回宫路上青梧一直发抖。她袖中瓷瓶相互碰撞,声音比平日清脆。「殿下别怕。」她给我梳头时,铜镜映出她后颈——崔家家徽消失了,红痣又回来了。

「你到底是哪个青梧?」我拽住她手腕。她掌心烫伤结痂脱落,露出新鲜的皮肉——没有前世挡箭的疤。

更漏滴到子时,窗棂传来三长两短的叩击。余画龙翻进来时带着血腥气,后背官服黏在伤口上。我撕开布料,鞭伤组成的「兑」字还在渗血。

「崔府地牢的鞭子都淬了药。」他声音发虚,却摸出块带血的铜镜残片,「往生镜的枢钮。」

镜片边缘刻着并蒂莲纹。我对着烛光看,花纹间隙藏着针尖大的小字:「镜非镜」。余画龙突然咳嗽,血溅在镜片上,刚好盖住「非」字。

「沈砚换了我的药。」他扯开衣领,锁骨下露出新鲜的烙伤——是往生镜的印记,「他认得前世的事。」

我蘸着他的血在案上画卦。血珠自动聚成「艮」形,和玄机子在井边画的一模一样。余画龙突然抓住我手腕,他指尖在我掌心写:「井」。

珠帘突然哗啦作响。青梧的脚步声从外间传来,比平时重三分。余画龙闪身躲进屏风后,扯断了垂落的珠串。玛瑙珠子滚进地缝,刚好排成「亥」字。

「殿下,沈大人求见。」青梧的声音隔着屏风传来。她呼吸频率不对,每说三个字就顿一下——前世被崔家控制时也这样。

我踢翻烛台拖延时间。火苗窜上帷幔的瞬间,看见沈砚的影子映在窗纸上。他腰间挂着新香囊,绣的却是歪歪扭扭的并蒂莲。

「微臣来送北境国书。」沈砚进门就盯着地上的血渍。他靴尖碾过血卦,刚好破坏「艮」字的最后一笔。

余画龙的气息突然消失。屏风后传来极轻的「咔嗒」声——是机关匣上膛的动静。沈砚耳朵动了动,突然从袖中掏出个锦盒。

「崔相让臣转交的聘礼。」他打开盒子,里面躺着半块虎符——和我袖中的严丝合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