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左相来得巧。」我用银簪挑开美人衣领,金线牡丹的绣工和前世一模一样,「这舞姬昨夜还说要给本宫跳胡旋舞。」
余画龙突然咳嗽,帕子按唇的姿势让我眼皮一跳。前世他毒发时也这样,血从指缝渗到我们结发的玉佩上。现在那帕角绣着歪歪扭扭的竹叶,针脚丑得扎眼。
青梧递来验尸手套,我摸到她袖管里硬邦邦的瓷瓶。她腕间疤痕比昨天淡了些,往生镜连这个都能改?
「死者中过蛊。」余画龙翻开美人左手,掌心有个针眼大的黑点。他指尖在尸体肋下按了三处,和我前世解蛊的手法分毫不差。
我猛地抓住他手腕:「左相倒是博学。」他脉搏跳得厉害,袖口熏的却是崔家常用的龙涎香。这味道我死都记得,前世毒酒就是混着这香气灌进喉咙的。
窗外传来三声鹧鸪叫。余画龙突然说要去查贡品单子,临走时官服擦过我的妆奁。铜镜里看见他手指在雕花缝隙停了停,暗格里的机关匣轻轻响动。
「殿下看这个。」青梧掰开尸体下颌,舌根下压着半片金箔。我胸口突然绞痛,前世余画龙咽气前也往我手里塞过这个,上面用血写着崔家罪证。
妆奁突然自己弹开暗格。青梧转身去关窗,她后颈那颗红痣今天格外艳。我摸到信笺时指尖发麻,松木香混着雪气钻进鼻腔——和前世他塞给我的合婚庚帖一个味道。
「往生镜在崔府地窖。」
信上字迹被水晕开过,我仿佛看见他连夜摹写我笔迹的样子。前世最后那封血书也这样,他右手筋脉被挑断了还坚持写,血把「春丽」二字泡得发胀。
铜镜突然映出两个影子。我回头只看见青梧在倒茶,她左手无名指有茧,那是前世拉弓留下的。可现在这个「青梧」分明右手执壶。
胭脂盒里的朱砂又开始发烫。我掰开机关匣,玄机子的血卦象少了一半。剩下那半块突然开始渗血,在妆台上汇成「亥时」二字。
打更声远远传来时,沈砚捧着卷宗求见。
他官靴底沾着崔府特制的黏土(青梧提过的「解朱砂毒的祖坟土」),递文书时袖口露出截红绳 —— 和西域美人脚腕上的同款,绳结还是我前世教崔家侍女的「锁魂结」。
卷宗夹层滑出片金箔,映出的往生镜残纹,和余画龙玉佩缺角严丝合缝。
「殿下,往生镜的裂纹会让人记忆错乱。」他说话时总瞥我妆奁,「微臣查到这舞姬三年前就该死了。」
我指甲掐进掌心。前世这暗桩也这么说,转头就把余画龙的密信换成了催命符。现在他腰间挂着的新香囊,针脚和「青梧」绣的帕子像同一个人教的。
更漏滴到戌时三刻,青梧突然打翻烛台。火光照亮她耳后——没有那颗朱砂痣。她急吼吼要给我换寝衣,袖中滑出的却是崔家密制的金疮药。
妆奁暗格里突然传来纸张摩擦声。我假装簪子掉了弯腰去捡,看见新出现的血字:「青梧在祖坟」。
窗外雪地里,余画龙的脚印深浅不一。他左腿该疼了,前世为救我挨的那刀,每逢雨雪就发作。我摸出枕下冰凉的弩箭,上面刻着并蒂莲纹——和玉佩花纹严丝合缝。
亥时的梆子刚响,铜镜突然裂开蛛网状纹路。镜中我的倒影穿着染血的嫁衣,唇色和西域美人死时一样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