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一秒，他发现自己悬浮在一片无尽的黑暗中。
四周漂浮着无数个巨大的、破碎的钟表。有的秒针在疯狂倒转，有的时针和分针缠绕在一起，有的干脆就是一个空洞的表盘。无数个齿轮和零件像星辰一样在黑暗中闪烁，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。
在这些破碎时钟的中央，一个小小的赵九儿蜷缩成一团，抱着膝盖瑟瑟发抖。
“时间不够了……不够了……”她喃喃自语。
这是……她的内心世界？
陆青山震惊了。这是什么？幻觉？还是……一种他无法理解的能力？
他尝试着靠近那个蜷缩的身影。他伸出手，想拍拍她的肩膀。
就在他的指尖触碰到她的瞬间，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和情绪洪流冲入他的脑海。
【deadline！】【迟到！】【被开除！】【房贷！】【父母的医药费！】
焦虑、恐惧、绝望……这些情绪像是硫酸，瞬间将他吞噬。他感同身受，不，是亲身经历着赵九儿的所有痛苦。
“啊——！”
陆青山发出一声惨叫，意识被强行弹回了现实。
他瘫坐在地上，浑身被冷汗湿透，心脏狂跳不止。而他怀里的赵九儿，已经停止了挣扎，眼神涣散，昏睡了过去。
“这是……同频共振？”
陆青山想起了某个心理学流派提出的一个假说，顶级的共情者，可以和患者达到精神上的同频，从而感知对方的真实想法。
他以前觉得这是扯淡。
现在，这扯淡的能力，发生在了他身上。
他好像……找到了治疗这些病人的方法。但这个方法，代价是让他自己也体验一次地狱。
第四章：卯时·首次治愈
陆青山休息了很久，才从那场精神风暴中缓过来。
同频的后遗症很严重，他现在看到时钟都会感到一阵心悸。但他顾不了那么多了，这是他唯一的希望。
他再次进入1号病房，赵九儿已经醒了，又开始整理那些摔碎的杂物，嘴里依旧念叨着她的时间表。
“九儿。”陆青山蹲在她面前。
这一次，他没有尝试去纠正她，而是闭上眼睛，主动开启了“同频共振”。
眩晕感再次袭来。
他又一次来到了那片破碎时钟的宇宙。他忍受着那种撕裂般的焦虑，艰难地走到蜷缩的赵九儿面前。
“我知道你害怕。”陆青山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，“你害怕赶不上进度，害怕被淘汰，害怕辜负所有人的期望。”
赵九儿的身体颤抖了一下，没有抬头。
“你以前是个程序员，对吗？”陆青山继续说，“每天都在和时间赛跑，996，007，你把每一分钟都塞得满满的。”
这是他从病历上看到的信息。
“但是九儿，你看。”陆青山指着周围那些疯狂转动的时钟，“你越是想抓住时间，它就跑得越快，甚至开始倒流。你把自己逼得太紧了。”
他伸出手，这一次不是触碰，而是轻轻地握住了一个正在倒转的时钟的秒针。
秒针停住了。
整个时钟宇宙，瞬间安静了下来。
赵九儿缓缓抬起头，泪流满面地看着他。
“时间……可以停吗？”她用一种梦呓般的声音问。
“可以。”陆青山肯定地回答，“当你不再追赶它的时候，你就可以控制它。工作不是人生的全部，效率也不等于堆砌时间。你可以……慢一点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