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撞进个潮湿的暗室。墙上油灯「噗」地亮起来,火光照出个正在煮药的人影。那人背对着我们,后颈皮肤像融化的蜡一样往下淌。
「温九。」余画龙的刀抵上对方脊椎,「你迟了三个时辰。」
药罐里浮着半张人脸。煮药人转身时,我胃里猛地翻涌——他左脸完好如少年,右脸却是焦黑的烂肉,烙铁印在颧骨上,形成个清晰的鹰爪痕。
「崔胤的私兵封了十二个出口。」温九的声音像砂纸磨过铁器。他从药汤里捞出张地图扔过来,羊皮纸上墨迹晕开处泛着暗红,「御史大人当年用血画的。」
余画龙突然掐住温九手腕。青铜面具几乎贴到对方溃烂的右脸上:「你见过我父亲?」
烛火「噼啪」炸响。温九的人皮面具开始融化,粘稠液体滴在炭火上,腾起带着腥味的白烟。他撕下残余的面皮,露出更多交错的新伤——每道伤口边缘都留着同样的爪形焦痕。
「何止见过。」温九突然扯开衣领。他心口刺着和余画龙一模一样的金色符文,只是中间被爪痕硬生生截断,「你父亲临终前,用烙铁给六个人刻了记号。」
我锁骨突然剧痛。刺青上的符文像活过来似的,在皮肤下扭动。余画龙猛地掀开自己衣襟,他心口的刺青正在渗血,与温九的伤疤拼成完整的鹰隼图案。
「缺爪鹰......」我喉咙发紧。
温九突然把烙铁按进药炉。炭火「轰」地窜高,照亮地图角落的暗记——那是父皇的私印,印泥里混着金粉。
「皇陵暗道在祭坛底下。」温九塞给我个瓷瓶,里面泡着三根银针,「崔胤今晚子时要在那烧毁先帝遗诏。」
余画龙一把抢过地图。他手指擦过某处血渍时,整张皮突然绷紧——那是道歪斜的爪痕,和他面具下的伤疤分毫不差。
「十年前那晚......」青铜面具「咔」地裂开条缝,「灭门令是盖着这个印发的?」
温九的烂脸上浮出古怪表情。
他往我手里塞了把薄刃小刀,刀柄缠着褪色的红绳 —— 绳结是母妃教我的「双鲤扣」,刀身还刻着微缩的金线蟒纹,与崔胤袖口的纹样分毫不差。
「公主的银簪杀不了崔胤。」
他右眼窝里渗出脓血,刀尖挑开我衣领,「这刀淬的尸毒,需用你锁骨刺青的血才能激活 —— 你母妃早算好了。」
地道深处传来金属摩擦声。余画龙突然劈碎药炉,炭火引燃了堆在墙角的麻布。浓烟中,温九把融化的面皮糊在脸上,瞬间变成个驼背老妪。
「东南角排水渠。」他扔来两套宦官服饰,领口绣着金线蟒纹,「但你们只有半刻钟。」
我套上衣服时摸到袖袋里有东西。掏出来是半块玉珏,断面处的金丝与余画龙那块完全吻合。他盯着玉珏瞳孔骤缩,刀尖突然抵住我喉结。
「李承业的私生女?」他声音里带着冰碴,「怪不得崔胤要活埋你。」
温九发出声嗤笑。他往余画龙后颈拍了下,青铜面具「当啷」落地。火光映出他完整的脸——右颊的爪痕深处,隐约露出个「赦」字烙印。
「蠢货。」温九踹开暗门,「她锁骨刺的是前朝传位密文,崔胤要的是扒下来的皮!」
箭矢破空声骤然逼近。余画龙拽着我扑进排水渠,污水瞬间没到胸口。温九的惨叫从背后传来,混着皮肉烧焦的「滋滋」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