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雨的心猛地一跳,抬头仔细端详着男人。风霜在他的眼角刻下了皱纹,但那双眼睛的轮廓……一个模糊的少年的影子渐渐与之重合。一个她几乎不敢想的名字呼之欲出。
“你是……?”她的声音有些颤抖。
男人看着小雨,眼中流露出复杂的情感,有悲伤,有歉意,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柔。“我是赵小哲的哥哥,赵小磊。”
小雨愣住了,手中的动作完全停下。小哲……那个她以为永远失去的名字,以这样一种方式,再次被提及。
“小哲他……经常跟我提起你,提起这家店,还有那个夏天。”赵小磊的声音低沉,“他留下的那些磁带和信,我都知道。出事之后,整理他的遗物时,我看到了笔记本的副本……还有他为你写的那首《旧唱片》的完整手稿。”
小雨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,她强忍着,指了指店堂角落的沙发。“请坐吧,赵先生。能……跟我说说他吗?说说我离开之后,他的一切。”
雨点敲打着玻璃窗,店里回荡着低沉的爵士乐。赵小磊坐在沙发上,捧着小雨给他倒的热茶,缓缓开口。
“小哲去北京后,其实过得并不容易。但他很倔,从不跟家里诉苦。他组乐队,跑场子,写歌……那些信,是他最坚持的一件事。他说,有些话如果不说出来,可能就永远没机会了。”
“他后来有了一点名气,但心里始终放不下的,还是老家,是这家唱片店,是你。那次回来演出,他兴奋了很久,说也许能遇到你,还特意准备了新编曲的《旧唱片》……”
“车祸很突然。我赶到医院时,他已经……”赵小磊的声音哽咽了,他停顿了一下,深吸一口气,“他最后清醒的时候,还断断续续地跟我说,‘哥,替我告诉小雨……对不起,还有……谢谢她。’”
对不起,是為未能履行的约定。
谢谢她,是為那个照亮了他整个青春岁月的夏天。
泪水终于滑过小雨的脸颊。十年的思念、遗憾和无声的告别,在这一刻找到了出口。
赵小磊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、边角已经磨损的文件夹,郑重地递给小雨。“这是小哲遗留的所有创作手稿、歌词、还有一些未发表的demo小样。我觉得,它们应该属于你。你开的这家‘旧唱片’,是对他最好的纪念。”
小雨颤抖着接过文件夹,仿佛接过了一段沉甸甸的青春和梦想。
那天之后,赵小磊偶尔会来店里坐坐,带来一些他找到的老唱片,或者聊聊小哲生前的趣事。他成了“旧唱片”与过去的一条活的纽带。
小雨的生活也仿佛注入了一种新的力量。她开始系统地整理小哲的手稿,在征得赵小磊同意后,她联系了几位小哲生前乐队的朋友和一些欣赏他的音乐人,希望能将那些未完成的旋律和诗一般的歌词,重新编曲制作出来。
这个过程缓慢而艰难,但小雨乐在其中。她仿佛在与时空彼岸的那个少年进行一场跨越生死的合作,用这种方式,继续着他们未完成的“分享”。
一年后的春天,“旧唱片”举办了一场特别的小型音乐会,主题是“未完成的旋律:纪念赵小哲”。那天,店里挤满了人,有小哲昔日的朋友、乐迷,也有“旧唱片”的常客。音乐人们在小小的舞台上,演奏着小哲创作的那些从未被世人聆听过的歌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