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们的房间在二楼走廊的尽头,门牌号是207。木门推开,发出“吱呀”一声令人牙酸的呻吟。房间很大,是六人间,摆着三张上下铺的木床。但问题不在于此,而在于——镜子。这个房间里,镜子多得离谱!
梳妆台上有一面椭圆形的镜子,衣柜的两扇门上是整片的镜面,就连靠床的那面墙上,都嵌着一面不小的壁镜。这些镜子像是无数只沉默的眼睛,从各个角度窥视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,让人无所遁形。而且,这些镜子都显得有些旧,水银斑驳,映出的影像总带着一种说不清的扭曲感。
“我的天,这房东是有多爱照镜子啊?”李丽皱着眉头,把背包扔在一张下铺。
“省钱呗,显得屋子亮堂点。”张雅比较务实,已经开始整理行李,“就是有点瘆人。”
舟车劳顿,我们简单收拾了一下,吃了点自己带来的面包和零食当作晚饭。山里的天黑得特别快,也特别彻底。窗外是浓稠的墨黑,没有路灯,没有星光,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,仿佛这栋房子是漂浮在虚无中的孤岛。寂静被放大,偶尔传来的几声夜枭啼叫,显得格外刺耳。
无聊和黑暗是滋生愚蠢念头的温床。不知是谁先提起的,苏晓晓兴奋地提议:“反正长夜漫漫,又没网络,咱们玩点刺激的吧?就玩那个——血腥玛丽!”
“好啊!这个应景!”王珂第一个响应,脸上带着跃跃欲试的兴奋。
李丽和张雅也有些意动。林晚胆子最小,脸上写满了抗拒:“不要吧……老板不是说……”
“哎呀,晚晚,那种骗小孩的话你也信?”苏晓晓打断她,一把搂住林晚的肩膀,“就是个游戏,自己吓自己玩的,咱们六个人呢,怕什么?”
我本能地觉得不妥,陈老板那双充满忧虑的眼睛在我脑海里浮现。但看着大家(除了林晚)都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,我也不好扫兴,只能把那份不安压下去,点了点头。
子夜零点,万籁俱寂。我们拔掉了房间里唯一那盏昏黄台灯的插头,只点燃了一根苏晓晓从背包深处翻出来的、细长的白蜡烛。烛光摇曳,在六张年轻的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,将我们的影子拉长、扭曲,投射在布满镜子的墙壁上,气氛瞬间变得诡谲起来。
我们围在那面最大的壁镜前,镜子映出我们六张脸,在跳动的烛光下,显得有些陌生和怪异。
“规则都知道吧?”苏晓晓压低声音,营造着恐怖氛围,“闭上眼睛,轮流走到镜子前面,心里默念三遍‘血腥玛丽’,然后睁开眼看镜子。据说,能看到未来的另一半,或者……一些不该看的东西。”
空气仿佛凝固了。蜡烛的火苗不安地窜动了一下。
“谁先来?”苏晓晓环视我们。
一阵沉默。兴奋过后,面对具体的仪式,恐惧开始占据上风。
“我来吧。”王珂深吸一口气,走上前。她闭上眼睛,嘴唇无声地动了动,然后猛地睁开眼看向镜子。几秒钟后,她松了口气,转过身,讪讪地笑:“啥也没有,我就知道是骗人的。”
接着是李丽、张雅,结果都一样,镜子里只有她们自己紧张的面孔。
轮到苏晓晓了。她胆子最大,走到镜前,闭眼,默念。当她睁开眼时,蜡烛的火苗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晃动起来,几乎成了一条细线,房间里的光线也随之明暗不定。苏晓晓盯着镜子,脸色渐渐有些发白,足足看了有半分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