断指更是家常便饭,其他杀手都断过指。
当然,我也断过,好多次。
但是阁主总会把我的断指带回来,丢给我自己接上。
所以,我在隐阁,算是为数不多的,身体健全的杀手。
其他的杀手还会嫉妒我,说是阁主偏心。
因此,我还杀了不少同僚,一般我会偷偷地做掉。
那些技不如人的杀手私底下偷偷叫我——恶女。
自此以后,没有人再接近我,我永远孤身一人。
我很想念谢渊,他曾经与我朝夕相伴,曾经替我挡过无数刀,如今却被关在地下石室。
我不能断指的原因,只有一个,那就是因为我要入宫选秀。
秀女可不能缺指头。
而选秀是我进宫的唯一途径。
宫墙内飘着名贵的冬日梨花香。
三十名秀女跪在白玉阶前,发间珠翠在日头下晃成一片碎银海。
我伏在队伍最末,她低垂眼帘,掩去眸中寒光,青缎宫装裹着单薄肩头。
当初隐阁阁主对我的长相极为不满意,不是不够漂亮,而是太过于清丽,像是浑身裹着冰雪,美得令人发颤却不敢拥入怀中。
林婉这张面皮说不上多么美艳无双,但是却有种我见犹怜、娇滴滴如纸片人般想让男人拥入怀中的冲动。
“江州织造局孤女,林婉——年十六“
我掩盖唇边的笑意,蛰伏六年,终于得见晴天。
缓缓抬头,皇帝已两鬓斑白,却依旧透着威严。
“近些瞧瞧。”
低沉的老男人声传来。
按例,我手捧着越窑秘色盏去给皇帝敬茶。
就在距离皇帝两步远时,我微微踉跄故意踩住裙摆。
茶汤泼洒的瞬间,尾指蔻丹微弹,一抹朱砂色粉末正要落入茶案上皇帝身边的茶盏时——
“姑娘当心。”
玄色蟒纹袖口突然掠过眼前,正好截下那一抹朱砂,落入他袖中。
一名男子不知从何处闪出,五指稳稳托住茶盏。
他仰头饮尽残茶,喉结滚动时,一滴水珠顺着脖颈滑进衣领。
“这双手...“那男子突然攥住她手腕,“执笔的手,怎么比本世子挽弓的茧还厚?”
我撞进一双含笑的桃花眼。
是他,窥梦术里的那个男子——穆谨之。
我装作委屈的样子,颤声欲跪:“奴婢是孤女,与大家闺秀自是不能比。”
但与此同时,我袖中柳叶刀却悄无声息抵住他腰腹。
今日不求全身而退,只求皇帝死!
一切挡着我复仇的人,都要死。
3
穆谨之恍若未觉,反而俯身逼近。
他身上带着春月楼特有的鹅梨帐中香,语调轻佻。
“不能比什么?”
他贴着耳畔轻笑,呼出的热气,灼得人耳尖发烫。
“陛下,此女甚妙。”
穆谨之突然拽着她手腕高举。
情急之下我迅速把柳叶刀隐入袖中。
“臣愿以千金作保,留她在听雪轩伺候笔墨。”
鎏金蟠龙椅上,老皇帝浑浊的眼珠转了转。
“准了,难得谨之开口,留为殿前随侍,赐居听雪轩。”
我不明白。
他明明什么都发觉了,为何不揭穿自己,还要把自己留下?
但是不管怎么样,皇帝没有死。
那我就必须留下来找机会弄死他。
听雪轩在皇宫较为偏僻的一个角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