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

赵大叔的家在山脚下,一间简陋的土坯房,却收拾得干净。他给她熬了姜汤,又开了草药,看着她喝下去,才在灶房搭了个临时的铺,让她歇下。

“丫头,聂家那小子……不值得。”赵大叔蹲在灶前添柴,火光映着他沧桑的脸,“他爹当年为了攀附权贵,逼死了他娘,如今他又走了老路,这都是命。”

林婉清蒙着被子,眼泪打湿了枕巾。她知道赵大叔说的是实话,可心还是像被刀割一样疼。那个曾在她生病时跑遍山头找草药,在她被地痞欺负时挡在她身前的聂成章,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?

病了足足半个月,林婉清才好利索。可她不敢再回村里,怕撞见熟人,更怕听到聂成章大婚的消息。赵大叔心善,让她留在家里帮忙捣药、晒草药,也算有个落脚处。

她的日子变得像一潭死水。每日重复着同样的活计,话越来越少,常常对着窗外发呆,一看就是半天。右手的食指上,有一道浅浅的疤痕——那是去年帮聂成章缝补衣服时,被针扎到留下的。如今摸着那疤痕,还能想起他当时紧张地抓过她的手,用嘴去吹的模样。

可那些温柔,终究是假的。

这天,她去镇上送草药,刚走到街口,就被一阵喧天的锣鼓声惊住了。

是迎亲的队伍。

红绸漫天,鞭炮齐鸣,八抬大轿在人群簇拥下缓缓走来。轿帘被风吹起一角,她看到里面端坐着的新娘,凤冠霞帔,满脸娇羞。

而走在轿旁的新郎,一身大红喜服,身姿挺拔,正是聂成章。

他的脸上带着得体的笑,眼神却有些空洞,像是在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戏。

林婉清的心脏骤然缩紧,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。她下意识地转身想躲,却被人群推搡着往前,正好撞进聂成章的视线里。

四目相对的瞬间,聂成章的笑容僵住了。他的瞳孔猛地收缩,眼神里翻涌着震惊、慌乱,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痛楚。

林婉清像是被烫到一样,猛地低下头,拼命往人群外挤。她的手紧紧攥着药篮的带子,指节泛白,那支藏在袖袋里的碎玉簪,硌得她胳膊生疼。

她不敢回头,不敢再看他一眼。

可她能感觉到,那道目光像烧红的烙铁,紧紧追着她,烫得她浑身发颤。

回到土坯房时,她浑身都在抖。赵大叔看到她苍白的脸,叹了口气:“看见了?”

林婉清点了点头,眼泪终于决堤。“大叔,我疼……”

她蹲在地上,抱着膝盖,哭得像个孩子。心口的疼,比生病时还要剧烈,比被火烧掉的家还要绝望。

原来看着心爱的人娶了别人,是这样的滋味。像有一把钝刀,反复切割着心脏,血流不止,却又死不了,只能在这无边无际的痛苦里,慢慢熬。

赵大叔递给她一块帕子,沉默地走开了。有些痛,只能自己扛。

夜里,林婉清躺在床上,辗转难眠。窗外的月光透过破洞照进来,落在她的手上。她摊开手心,那几片碎玉在月光下泛着清冷的光。

她忽然起身,走到灶房,把碎玉扔进了灶膛的余烬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