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

那一夜,我几乎没合眼。

一闭上眼睛,就是那双在车灯惨白光芒下,惊恐、无助、还带着一丝哀求的眼神。

我杀了一个生命,一个无辜的生命。

为了自己的前程,我选择了做一个可耻的逃兵。

第二天的婚礼,我像个提线木偶。

司仪让我笑,我就扯动嘴角;让我拥抱新娘,我就机械地照做。

沈薇穿着洁白的婚纱,美得不像话,但每当她对我微笑时,我都觉得那笑容像针一样扎在我心上。

我配不上这份幸福,我是个罪人。

婚宴上,我喝得酩酊大醉,试图用酒精掩盖内心的恐慌。

大家都以为我是高兴,只有我自己知道,我是在忏悔。

这个秘密,被我深深地埋藏起来。我甚至不敢再去修那个保险杠的凹陷,仿佛那是对我的一种无声的警示。

生活似乎渐渐回到了正轨,我和沈薇开始了新婚生活。

但我知道,有些东西不一样了。我变得容易惊醒,对鸣笛声异常敏感,尤其害怕雨夜。

婚后的日子,像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,

平稳却缺乏真正的生气。我尽职地扮演着丈夫的角色,但那个雨夜的幽灵,始终如影随形

。我变得对尖锐的声音异常敏感,尤其是汽车急刹和鸣笛,总能让我心跳漏掉一拍。

每逢雨夜,我必定失眠,窗外淅沥的雨声像是无尽的拷问。

沈薇察觉到了我的变化,她将其归咎于工作压力。

“老公,你最近总是心不在焉,脸色也不好。”她眼中满是关切。

我只能用加班和项目繁琐来搪塞。

我无法启齿的是,每天上下班启动那辆右前角带着明显凹陷的汽车时,我都需要做一番心理建设。

那个伤痕,是我自私与懦弱的纪念碑,我甚至偏执地认为修好它就是一种背叛,是对那个逝去生命的第二次抹杀。

2 命运之犬

这种刻意维持的平静,在半年后的一个周六被打破了。

那天沈薇兴致勃勃地拉我去逛新开的购物中心。

经过一家大型宠物店时,她像被磁石吸住般停下了脚步。

橱窗里,几只幼犬正在嬉戏,毛茸茸的,憨态可掬。

“老公,快看!它们太可爱了!”

沈薇的脸几乎贴在玻璃上。

我的心猛地一沉,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。

任何与狗相关的事物都能轻易撕开我伪装的平静。

“看看就行了。”我试图轻描淡写地揽过她的肩,想把她带离这个让我不安的地方。

但她挣脱了,语气带着憧憬:

“我们养一只吧,好不好?你看家里就我们两个人,多冷清。养只狗家里也有点生气,我下班回来也有个伴儿。”

“不行。”我的拒绝脱口而出,生硬而迅速。

沈薇惊讶地回头:“为什么?你以前不是也挺喜欢狗的吗?”

我意识到反应过激了,深吸一口气,搜索着合理的借口:

“太麻烦了。我们俩都上班,谁有那么多时间照顾?早晚要遛,要打理毛发,要打疫苗看病,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和责任。”

我们站在人来人往的商场通道里,进行了一场低强度的争论。

最终,这场争论以我的一句“再说吧,这不是小事,得从长计议”暂时平息。

但我心里清楚,我筑起的堤坝并不牢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