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苏晴姐吗?我是李悦,我们谈谈。”
该来的,终究来了。我约她在小区附近的一家僻静咖啡馆见面。
我刻意没有精心打扮,只穿着简单的家居服,素着一张脸,因为刚吐过,脸色更是难看。我到的时候,李悦已经在了。她确实年轻,皮肤紧致,眼神里带着一种被宠坏了的、无所畏惧的张扬。她手上拎着的包,是我上周才在专柜见过的限量款。
“苏晴姐,我就开门见山了。”她搅动着面前的咖啡,语气倨傲,“我和江海是真心相爱,他希望尽快开始新的生活,所以,请你放手。”
我看着眼前这个理直气壮的女孩,胃里又开始翻腾。我强忍着不适,淡淡地说:“这话,你应该让江海来跟我说。”
“他心软,念旧情。”李悦嗤笑一声,“但你这样拖着有意思吗?人老珠黄了,就别占着位置不放。听说你最近拼命花钱,是想最后捞一笔?何必呢,给自己留点尊严不好吗?”
尊严?我差点笑出声。跟一个抢你丈夫的人谈尊严?
这时,一阵剧烈的恶心涌上喉咙,我捂住嘴,猛地站起来冲向洗手间。趴在洗手池边,我吐得撕心裂肺,眼泪鼻涕一起流。吐完,我打开水龙头,用冷水拼命拍打脸颊。抬起头,镜子里的人像鬼一样。更糟糕的是,大概是因为刚才动作太猛,那顶为了遮掩病容而戴的栗色短款假发,歪斜到了一边,要掉不掉,露出底下我自己稀疏枯黄的真头发。
洗手间的门被推开了。李悦站在门口,双臂环抱,冷眼看着我的狼狈。她的目光扫过我歪斜的假发,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讥讽和“果然如此”的表情。
“呵,”她轻蔑地笑了,“苏晴姐,至于吗?为了博取同情,连装癌症这种烂招都使出来了?还故意掉头发?真是够拼的。”
我手忙脚乱地想整理好假发,但因为手抖,反而弄得更加不堪。那一刻的难堪,几乎将我淹没。
就在李悦准备继续她的胜利者宣言时,洗手间的门再次被猛地推开。给我做检查的主治医生王主任竟然出现在门口,他手里举着一份报告,脸上因为激动而泛着红光,额头上还有细密的汗珠。
“江太太!可找到您了!天大的好消息!错了!弄错了!”王主任声音洪亮,带着如释重负的喜悦,“您的病理样本和另一位患者搞混了!您没事!您是严重的胃溃疡伴良性息肉,根本不是癌!这事儿闹大了,我们院的重大失误,已经上本地新闻头条了!我代表医院向您郑重道歉!但您没事,这真是万幸!”
我僵在原地,大脑一片空白。耳朵里嗡嗡作响,只能看到王主任的嘴巴一张一合。误诊?……不是癌?
我下意识地抬手,摸向自己头上那顶可笑的假发。所以,我这段时间的绝望,我的“临终狂欢”,我所有的心理建设,都成了一场荒诞的乌龙?
李悦也愣住了,脸上的讥讽凝固,转而变成错愕和怀疑。
就在这时,咖啡馆狭窄的走廊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。江海捧着一大束俗气的红玫瑰出现在洗手间门口,脸上带着一种刻意摆出来的、混杂着愧疚和想要挽回的表情。他大概是听说了李悦来找我,急匆匆赶来的。
“小晴,我……”他的话卡在喉咙里,因为他看清了眼前的状况:我狼狈地站在洗手池边,头上假发歪斜,脸上水渍未干;李悦一脸惊疑不定;而旁边,还站着个举着报告、气喘吁吁的医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