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更大了，模糊了我的视线。绿灯亮了，我机械地抬脚，走向斑马线。
“找到了就给她送过去吧。”我听见自己的声音飘出去，轻得像叹息，“周淮安，我们两清了。”
说完，我没等他回应，挂了电话。也就在那一瞬间，刺眼的车灯猛地照过来，伴随着轮胎摩擦地面尖锐到撕裂耳膜的声响。
我甚至没来得及感到恐惧，只觉得身体一轻，像片羽毛似的飘了起来，然后重重落下。
世界，瞬间黑了。
也不知道过了多久，意识像是沉在深海里的一缕微光，挣扎着上浮。我“醒”了过来，却发现自己轻飘飘的，悬浮在半空。低头，能看到底下混乱的街景，闪烁的救护车灯，还有地上那一滩刺目的红。几个人围在那里，中间躺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体——我的身体。
我死了吗？
这个认知没有带来太多的恐慌，反而有种诡异的平静。
我看着医护人员把我的身体抬上担架，救护车呼啸着驶向医院。我下意识地跟了过去，像被一根无形的线牵引着。
医院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，灯火通明。抢救室的门紧闭着，外面长廊空荡荡的。我被一股力量固定在抢救室上方，能清晰地看到里面医生护士忙碌的身影，各种仪器发出单调的滴滴声。
我的身体躺在那儿，毫无生气，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，脸白得像纸。
时间一点点流逝。抢救似乎持续了很久，又好像只是一瞬。终于，主治医生摘下了口罩，对旁边的护士摇了摇头。
门开了，医生走出去。我跟着飘出去，看见长廊尽头，周淮安匆匆赶来。
他大概是刚从别墅过来，头发有些凌乱，西装外套随意搭在手臂上，脸上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耐。
“医生，她怎么样？”他开口问道，语气里听不出多少关切，更像是一种程序化的询问。
医生面色凝重：“周先生，很抱歉，我们尽力了。周太太她……脑死亡。”
空气似乎凝固了几秒。
周淮安脸上的不耐烦僵住了，他像是没听懂，重复了一遍：“脑死亡？”
“是的。”医生叹了口气，“根据临床标准，已经可以判定。目前靠仪器维持着生命体征，但……苏醒的可能性为零。请节哀。”
周淮安站在原地，没动。我看不清他脸上的具体表情，似乎是震惊，又似乎是一片空白。他张了张嘴，想说什么，就在这时，他口袋里的手机又响了。
那铃声执着地响着，一遍又一遍，在寂静的长廊里格外刺耳。
他像是被这铃声惊醒，猛地回过神，竟然真的掏出了手机。我看清了屏幕上的来电显示——薇薇。
他犹豫了一下，是的，我清楚地看到了他的犹豫，然后，他背过身，走向走廊的窗户边，接起了电话。
距离有些远，但我作为一缕游魂，听觉似乎变得异常敏锐。我听见他压低的声音，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、近乎疲惫的温柔：
“喂，薇薇……嗯，没事，。”
电话那头，林薇带着哭腔的声音清晰地传过来，娇柔又委屈：“淮安，你怎么还不来？我胃疼得厉害……外面下雨了，我好怕。苏晚姐不是都已经……签了字了吗？她都要死了，你还不能来看看我吗？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