空气中弥漫着各种药材混合的复杂气味。
这是我最熟悉、最安心的地方。
我没有去看那些丹炉,而是走到了最里面的一个架子前。
架子上放的不是药材,而是一个个贴着封条的玉盒。
里面装的,全都是我这些年收集和炼制的各种毒物。
我从怀里掏出一根极细的银针。
针尖上,沾着一丁点几乎看不见的黑色粉末。
这是刚才,我把卷轴递还给那个鹰钩鼻时,顺手从他袖口上“借”来的。
蚀魂引的毒气。
量很少,微乎其微。
但对我来说,够了。
我小心翼翼地把这丁点粉末刮进一个水晶皿里,然后开始往里添加各种东西。
萤虫草的汁液,噬心花的粉末,地龙的唾液……
每加一样,水晶皿里的东西颜色就变幻一次。
从黑色,到深紫,再到诡异的暗红色。
这是一个反向推演的过程。
从毒的成品,一步步往回推导它的构成、配比、炼制手法。
这比从零开始炼一种毒药要难上百倍。
任何一个环节出错,都会导致整个推演失败。
我需要绝对的专注。
脑子里不能有任何杂念。
不能去想季衡还剩几天,不能去想玄骨门的嘴脸,更不能去想丹心谷的未来。
我的世界里,只剩下眼前这方寸之间的化学反应。
时间一点点过去。
一天。
两天。
三天。
我没合过眼,没吃一口东西。
渴了,就喝一点架子上的晨露。
累了,就用银针刺一下自己的穴位提神。
水晶皿里的液体,已经变成了纯粹的透明色。
但底下,沉淀出了一层比头发丝还细的金色物质。
我凑近了闻。
一股淡淡的,带着一丝甜腥味的气息。
我认得这个味道。
“龙涎香”。
一种极为罕见的灵材,通常用来中和烈性丹药的药力,让它变得温和。
可它为什么会出现在一种剧毒里?
用它来中和毒性?
多此一举。
除非……
一个大胆的念头,在我脑子里闪过。
除非,这毒的炼制,从一开始就需要一种“中和”。
它的毒性,不是来自于单一的毒物,而是来自于几种互相冲突的剧毒,被强行用一种中和剂捏合在了一起。
就像是把水和火硬生生关在一个瓶子里。
瓶子本身,就是那个中和剂。
一旦进入人体,灵力会慢慢破坏这个“瓶子”。
瓶子一碎,水火冲突,瞬间爆发出的能量,才是蚀魂引真正的杀招。
所以,所谓的“解药”,根本就不是解除毒性。
而是……加固那个“瓶子”。
让水和火永远维持在一种微妙的平衡里,让中毒者永远处在一种半死不活的状态,永远需要依靠“解药”来维持生命。
这哪里是解药?
这分明是另一种更高级的毒药!
邵鹏,你好狠的算计。
你想把季衡变成一个需要定期“续费”的药罐子,以此来永远拿捏我,拿捏剑宗。
我看着那层金色的沉淀物,笑了。
笑得有些冷。
既然我知道了你的原理,那事情就简单了。
你用“龙涎香”当瓶子。
那我,就找一个更坚固的“瓶子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