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巷口的梧桐与你》
林微然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喜欢江逾白,是在十五岁那个闷热的夏夜。
老式居民楼的空调外机嗡嗡作响,她趴在窗台数对面晾衣绳上的白衬衫,数到第七件时,楼下突然传来自行车急刹的声音。江逾白背着半湿的书包站在梧桐树下,校服领口沾着草屑,手里却高高举着个牛皮纸包,声音穿过蝉鸣撞进她耳朵里:“微然,你说的那家绿豆糕,我买到最后两块。”
他额角的汗珠顺着下颌线滑进脖颈,白T恤被汗浸出深色的印子,可递过来的纸包里,绿豆糕的棱角分明,一点没被压坏。林微然攥着那块甜得恰到好处的糕点,听着自己擂鼓似的心跳,忽然发现巷口的梧桐树影,落在他身上时都比别处温柔些。
他们的故事开始得更早。
三岁那年林微然搬进这条巷,第一天就被院里的大孩子抢走了糖葫芦。江逾白举着根断了的冰棍冲过来,把她护在身后,奶声奶气却梗着脖子:“她是我……我罩着的。”结果两人都被推倒在泥地里,他哭着抹眼泪,还不忘把手里那半根没化的冰棍塞给她。
后来的日子像巷口那棵梧桐树的年轮,一圈圈漫不经心地绕着。他替她背超重的画板,她帮他抄漏记的笔记;他在雨天把伞往她这边倾,自己半边肩膀湿透,她在他打球崴了脚时,每天拎着药油跟在他身后念叨。
高三那年压力像乌云压在头顶,晚自习后江逾白总会陪她走回家。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,有时沉默着并肩走,有时他会讲些班里的趣事,直到在她家楼下站定。
“江逾白,”有天林微然忽然停下脚步,手指绞着书包带,“你说……我们以后会分开吗?”
他愣了愣,路灯的光落在他眼里,亮得像揉了碎星。“不会,”他说得笃定,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,动作和小时候一样自然,“我考你报的城市,以后还跟你做邻居。”
可命运偏在这时拐了个弯。林微然拿到南方大学录取通知书那天,江逾白的复读通知书也到了。蝉鸣依旧聒噪,两人站在熟悉的梧桐树下,第一次尝到离别前的涩。
“等我。”江逾白的声音有点哑,他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小的玻璃瓶装着梧桐籽,“明年这个时候,我去找你。”
火车开动时,林微然望着窗外倒退的风景,手里紧紧攥着那个小瓶子。她知道,有些约定,就像巷口的梧桐树,无论经历多少风雨,总会在原地,等着下一个春天。
南方的冬天没有雪,却有湿冷的风。跨年那天晚上,林微然收到江逾白的消息,只有一张照片——北方的雪落满了巷口的梧桐,树下站着穿厚外套的少年,对着镜头笑得眉眼弯弯,像极了多年前那个举着绿豆糕的夏天。
她忽然笑出了眼泪,打字回复:“等你来看南方的春天。”
窗外的月光落在书桌上,玻璃瓶里的梧桐籽安静躺着,仿佛在悄悄酝酿着,一个关于重逢的,最温柔的约定。
南方的春天来得猝不及防。三月末的某天,林微然刚上完课,手机突然震了震,是个陌生的本地号码。
“下楼。”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点喘,却熟悉得让她心脏猛地一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