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章

心口那个地方,空得厉害,也冷得厉害。苏晚低头沉默的画面,林哲那枚刺眼的钻戒,包厢里那些或同情或嘲弄的目光,像走马灯一样在脑子里疯狂旋转。最后定格在苏晚慌乱眼神里那一丝……哀求?

呵。

冰冷的雨水冲刷着身体,却浇不灭胸腔里那团名为“耻辱”的火焰。它烧掉了最后一丝留恋,也烧掉了所有的不甘和软弱。五年婚姻,一千八百多个日夜的温存与付出,像个巨大的、荒诞的笑话,被这场暴雨冲刷得干干净净,只剩下冰冷的泥泞。

回到家,屋子里一片死寂。玄关感应灯亮起,昏黄的光线照亮空荡荡的客厅。这里曾经是我精心构筑的“家”,现在只剩下令人窒息的空旷和残留的、属于另一个男人的香水味。

我径直走进书房,反锁了门。没有开灯,就着窗外透进来的、被雨水模糊的微光,打开了书桌最底层的抽屉。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个牛皮纸文件袋。

我把它拿出来,放在桌面上。手指因为冰冷和某种压抑的激动,微微颤抖。我深吸一口气,打开了文件袋。

里面是几份文件。最上面是一份签好字、盖好章的离婚协议书。财产分割很简单,我只要了婚前那套小公寓和我的车,其他都留给她。我陆沉,还不至于落魄到要跟她争那点东西。

下面,是一张崭新的身份证。照片还是我,但名字不再是“陆沉”。一个全新的、干净的名字——厉珩。看着这两个陌生的字,一种奇异的、带着毁灭快感的力量从心底滋生。

再下面,是一本深蓝色的护照,同样印着“厉珩”的名字。护照下面,压着一张明天上午十点飞往新加坡的头等舱机票。新加坡,只是中转站。最终的目的地,是太平洋另一端那个庞大商业帝国的核心。

最后,是一个小巧的黑色U盘。我把它拿起来,冰冷的金属外壳硌着掌心。这里面,存着一段监控录像。客厅那个不起眼的角落,那个为了防贼装的摄像头,忠实地记录下了我离开“云顶”后,家里发生的一切。

我把它紧紧攥在手心,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。然后,我拿起手机,拨通了一个烂熟于心的国际长途号码。

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,一个沉稳干练的男声传来,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:“厉先生。”

“是我。”我的声音透过雨声,异常平静,也异常冰冷,“按计划执行。明天上午十点,樟宜机场接我。”

“明白,厉先生。一切已准备就绪,欢迎您归位。”对方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。

“归位……”我低声重复了一遍,嘴角扯出一个没有任何温度的弧度。是啊,该回到真正属于我的位置了。那个被苏晚和林哲嗤之以鼻的、属于“窝囊废”的位置,从来就不是我的归宿。

挂断电话,我走到窗边。暴雨如注,疯狂地拍打着玻璃窗,发出沉闷的声响。漆黑的夜幕下,整个城市像一个巨大的、潮湿的牢笼。

我最后看了一眼这个生活了五年的地方。客厅的沙发,厨房的灶台,卧室的门……那些曾经承载着“家”的温暖幻象的地方,此刻只剩下冰冷的轮廓。

没有留恋,只有一片死寂的决绝。

我换下湿透的西装,穿上简单的黑色T恤和长裤。从抽屉深处拿出那个装着旧身份证、旧护照、旧银行卡的铁盒。走进厨房,打开燃气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