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走廊,他会叫住我,递给我一瓶冻疮膏,语气生硬地说:“上级发的,用不完。”
全医院的人,看我的眼神都变了。
有嫉妒,有猜测,有不屑。
我被这些目光包裹着,如芒在背。
这天晚上,我洗完最后一批纱布,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宿舍走。
沈时在宿舍楼下的歪脖子树下等我。
他穿着一件军大衣,身形挺拔如松,夜色模糊了他的表情,只看得到他指间一点猩红的火光。
“沈院长。”我站定,和他保持着距离。
他捻灭了烟,朝我走过来。
一股淡淡的烟草味,夹杂着皂角的清香,扑面而来。
“陈念同志。”他看着我,声音低沉,“你是在躲我?”
我没说话。
“为什么?”
“我……”我咬着唇,“我不想别人说闲话。”
“说什么?”
“说我……想攀高枝。”
他忽然笑了。
这是我第一次见他笑。不是那种客套的微笑,而是发自内心的,嘴角微微上扬,连那双冷峻的眼睛里,都漾起了一丝暖意。
“那你想不想攀?”他问。
我愣住了,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。
他向前一步,高大的身影将我完全笼罩。
“陈念,我需要一个妻子,一个家庭。”他的声音,在寂静的夜里,清晰无比,“你,愿意吗?”
我彻底傻了。
我以为我听错了。
“沈……沈院长,您别开玩笑了。”
“你看我的样子,像是在开玩笑吗?”他定定地看着我,“我没有时间谈情说爱,我需要一个能照顾好家庭,让我没有后顾之忧的女人。我觉得,你很合适。”
他的求婚,没有鲜花,没有誓言。
直白,现实,甚至有些残酷。
像一份工作报告。
我看着他,心里五味杂陈。
我知道,他是在可怜我,想给我一个庇护。
可是,我不想再把自己的未来,寄托在任何一个男人身上。
“对不起,沈院长。”我低下头,“我配不上您。”
说完,我几乎是逃也似的跑回了宿舍。
靠在冰冷的门板上,我的眼泪,终于不争气地流了下来。
04
我拒绝了沈时。
本以为他会就此放弃,我们的生活再无交集。
可我错了。
他没有再提结婚的事,但他对我的“特殊照顾”,却变本加厉了。
我的工作,从最脏最累的清洗组,被调到了相对轻松的档案室。
我的伙食,从清水白菜,变成了顿顿有肉。
甚至我那间四处漏风的单人宿舍,也被安排人重新修葺了一遍。
医院里关于我们的流言,也从“攀高枝”,变成了“院长在追勤杂工”。
我成了所有人瞩目的焦点。
王阿姨拉着我的手,急得直跺脚:“傻丫头!你糊涂啊!沈院长那样的男人,打着灯笼都难找!你还拒绝人家?”
我苦笑。
王阿姨不懂。
正因为他太好了,我才不能接受。
我已经被瞿玚伤透了心,我不敢,也不想再把自己的下半生,赌在另一个男人身上。
更何况,沈时对我,只是同情,不是爱。
我不想用一份廉价的同情,来换取一辈子的安稳。
这天,我正在档案室整理旧报纸,忽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