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那以后,我每天都会去照顾他。
他话很少,大多数时候,都是我做我的,他静静地看着。
我发现,他有一双特别好看的手。骨节分明,手指修长,虽然上面布满了伤疤和厚茧,却给人一种无比安稳的感觉。
他从不提我的过去,也不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。
他只是在我被护士长刁难时,淡淡一句“她是我的人”,就让对方再也不敢找我麻烦。
他只是在我洗完床单,冷得瑟瑟发抖时,让人送来一盆炭火。
他只是在我生日那天,托人从山下给我带回来一碗长寿面,上面还卧着一个金黄的荷包蛋。
那天,我端着那碗面,蹲在医院的角落里,哭得泣不成声。
来这里这么久,他是第一个记得我生日的人。
03
沈时的伤,恢复得很快。
一个月后,他就能下地行走了。
他要出院归队那天,我去送他。
医院门口,停着一辆军用吉普。他已经换上了干净的军装,肩上的两杠三星,在阳光下闪闪发光。
他又恢复了那个高高在上,不苟言笑的沈团长。
“我走了。”他看着我,言简意赅。
“嗯。”我低下头,不敢看他的眼睛,“首长,您多保重。”
他没再说话,转身就要上车。
我鼓起勇气,叫住了他:“首长!”
他回头。
“谢谢您。”我深深地鞠了一躬。
他看着我,眼神复杂。
车子开走了,卷起一阵尘土。
我站在原地,看着吉普车消失在山路的尽头,心里空落落的。
我知道,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。他像天上的雄鹰,而我,只是一只折了翅膀的麻雀。这次相遇,不过是他人生中的一个小插曲。
曲终人散,一切又会回到原点。
我的生活,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。
洗不完的床单,倒不完的便盆,还有护士长时不时地刁难。
唯一不同的是,没人再敢明目张胆地欺负我。他们都知道,我“认识”沈团长。
“沈团长”这三个字,像一道无形的护身符。
这天,王阿姨神神秘秘地把我拉到一边:“念念,好消息!天大的好消息!”
“什么事啊王阿姨,看您高兴的。”
“沈团长!沈团长要调来咱们这儿当院长了!”
我愣住了。
“真的假的?”
“千真万确!上头的调令都下来了!说是沈团长在前线受了伤,不适合再待在野战部队,组织上照顾他,让他来咱们这儿养身体,顺便管管事儿!”
我的心,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。
几天后,沈时正式上任了。
全院大会上,他穿着一身崭新的军装,站在台上,面容冷峻,不怒自威。
他的目光扫过台下,在我脸上,似乎停留了那么一秒。
我赶紧低下头,心跳得像打鼓。
他成了院长,我们之间的距离,更远了。
我依旧是那个最底层的勤杂工。
我刻意躲着他,不想让别人说闲话,说我攀龙附凤。
可是,我越躲,越是能遇见他。
在水房,他会突然出现,看着我费力地拧着厚重的床单,然后伸出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,轻而易举地帮我拧干。
在食堂,他会端着餐盘,面无表情地坐在我对面,然后把他碗里的那块最大的红烧肉,夹到我碗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