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念念啊,别想太多,人总得往前看。”她一边帮我往伤口上抹蛤蜊油,一边叹气,“那姓瞿的小子,没良心,你忘了他,以后找个真心对你好的。”
我点点头,没说话。
忘了?谈何容易。
五年的感情,像一棵树,根已经深深扎进了我的血肉里。现在要连根拔起,疼得撕心裂肺。
夜深人静的时候,我常常会梦到以前在排练厅的日子。聚光灯下,我旋转,跳跃,瞿玚在旁边为我歌唱。那时候,我们都以为,会这样一辈子。
梦醒了,只有冰冷的床板和窗外呼啸的山风。
我以为,我的人生就会这样,在无尽的劳作和悔恨中,慢慢耗尽。
直到那天,医院来了一批重伤员。
是从前线下来的。
整个医院都忙疯了,我也被临时抽调去帮忙。
病房里,血腥味和呻吟声混杂在一起。我端着水盆,挨个给伤员擦脸。
当我走到最里面的病床时,我愣住了。
病床上的男人,浑身缠满了绷带,只露出一双眼睛。
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。
深邃,冷静,像古井,又像寒星。即使身受重伤,那眼神里的威严和锐利,也足以让任何人不敢直视。
他的军衔很高,病床卡上写着:沈时,职务,团长。
我有些紧张,手里的毛巾都快拧成了麻花。
“首、首长,我帮您擦擦脸。”
他没有说话,只是静静地看着我。
他的目光,落在了我那双又红又肿,满是裂口的手上。
我下意识地想把手缩回来,却被他那深沉的目光钉在原地。
过了一会儿,他才缓缓闭上眼睛,算是默许了。
我小心翼翼地帮他擦拭脸上的血污。他的脸部轮廓很硬朗,鼻梁高挺,嘴唇很薄,因为失血而显得有些苍白。
就在这时,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进来,看见我,眉头一皱。
“谁让你进来的?你是哪个科室的?不知道这里是重症监护室吗?”
我吓了一跳,连忙站起来:“对不起,我是被临时叫来帮忙的……”
“帮忙?你一个洗床单的,能帮什么忙?出去出去!”医生不耐烦地挥手。
我窘迫得满脸通红,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。
就在我准备狼狈退出去的时候,病床上的沈时,忽然睁开了眼睛。
他看着那个医生,声音不大,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。
“让她留下。”
医生愣住了,似乎没想到这个重伤昏迷的团长会突然开口说话。
“沈团长,您……”
“我说,让她留下。”沈时的声音又重复了一遍,带着一丝沙哑,但威严不减。
那医生不敢再多说,悻悻地退了出去。
病房里,又只剩下我们两个人。
我局促地站在原地,不知道该做什么。
“过来。”他说。
我犹豫了一下,还是走了过去。
他用那双深邃的眼睛看着我,缓缓开口:“你的手,怎么回事?”
我没想到他会问这个,一时语塞。
“洗东西,弄的。”我含糊地回答。
他沉默了。
那双锐利的眼睛,仿佛能看穿我所有的伪装和不堪。
过了许久,他才轻轻说了一句:“以后,别用冷水了。”
我的心,在那一刻,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