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晚,我就把那个麻袋,扔在了瞿玚的宿舍门口。
第二天,张芊芹找到了我。她穿着一身时髦的布拉吉,踩着小皮鞋,下巴抬得高高的。
“陈念,是我让瞿玚别去见你爸妈的。”她开门见山,语气里满是炫耀,“瞿玚的前途,不是你一个普通家庭出身的舞蹈演员能给的。”
她说着,从包里拿出一张汇演的票,拍在我桌上。
“五天后,瞿玚的生日汇演,也是我们订婚的日子。识趣的话,就自己退出,别闹得大家脸上难看。”
我看着那张票,上面的主角是瞿玚,可我这个伴舞,却连名字都没有。
我拿起票,当着她的面,一点一点,撕得粉碎。
“你!”张芊芹的脸涨得通红。
“张芊芹,他是我不要的男人,你捡破烂还捡出优越感了?”我冷冷地看着她,“别脏了我的眼,滚。”
她气急败坏地走了。
我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了。可我低估了他们的无耻。
五天后,我照常去排练厅。团长却黑着脸把我叫到办公室,把一封信拍在桌上。
“陈念!你看看你做的好事!”
那是一封匿名举报信,说我作风不正,嫉妒同志,恶意破坏军民关系,还说我为了报复瞿玚,故意在排练时使绊子,害得张芊芹崴了脚。
我气得浑身发抖:“我没有!是她自己摔的!”
可没人信我。
张芊芹是副参谋长的女儿,而我,什么都不是。
很快,处理结果就下来了。
记大过处分,停止一切演出,调离文工团,分配到三百里外的后山军区医院,做一名勤杂工。
从云端,跌入泥沼。
我收拾行李那天,瞿玚来了。
他穿着崭新的演出服,头发梳得油亮,意气风发。
他看着我狼狈的样子,眼神里没有一丝愧疚,只有居高临下的怜悯。
“陈念,何必呢?你如果肯低头,来我的生日宴,就不会是这个结果。”他习惯性地拢了拢领口,那是我教他的,说是这样显得精神。
“我早说过,你等五天,一切都会不一样。”
我看着他,忽然觉得这五年的青春,就像喂了狗。
“瞿玚,你会后悔的。”
他笑了,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。
“后悔?我马上就要去首都进修,芊芹的爸爸会为我铺好一切路。而你呢?”他上下打量着我,“你这辈子,也就这样了。”
我提着简单的行李,头也不回地登上了去后山的军用卡车。
车子颠簸,风吹得我脸颊生疼。
我没有哭。
因为我知道,眼泪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。
02
后山军区医院,坐落在光秃秃的山坳里。
红砖墙,石灰地,空气里永远飘着一股来苏水的味道。
我的工作,就是清洗堆积如山的带血纱布、床单,打扫病房,给病人倒屎倒尿。
从前在文工团,我的手是用来跳舞的,十指不沾阳春水。现在,这双手终日泡在冰冷的消毒水里,变得又红又肿,关节处全是裂开的口子。
文工团的旧同事们,没一个来看我。她们或许是怕被牵连,或许是忙着巴结新上位的张芊芹。
人情冷暖,我算是彻底看透了。
唯一让我感到一丝温暖的,是医院的王阿姨。她是个热心肠的军嫂,看我一个小姑娘孤苦伶仃,时常接济我一些吃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