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

我把帖子收进袖子,“去,怎么不去。人家戏台都搭好了,我不去唱一出,岂不是不给面子?”

“唱戏?唱什么戏?”鲤真不懂。

我拍了拍它的脑袋,“唱一出‘我不是好欺负的’。”

回到洞府,我开始准备。

不是准备什么华丽的衣服,也不是准备什么贵重的贺礼。

我在磨我的角。

用青溪涧底最硬的玄铁石,一点一点打磨我头上那对刚刚长出来的、还带着点软糯的龙角。

血脉返祖,是个漫长又痛苦的过程。每天都像有几千只蚂蚁在骨头里啃。特别是这对角,又痒又疼。

但我从没跟谁说过。

有些路,只能自己走。有些苦,只能自己咽。

我把角磨得更尖锐,更锋利,直到它能清晰地倒映出我的眼睛。

那双眼睛里,没有半点温顺。

然后,我开始炼化我体内的水汽。我不是龙,不能呼风唤雨。但我是蛟,我天生就能控水。

我把水汽凝练成一根细如牛毛的针。

针尖,闪着幽蓝色的光。

我不需要惊天动地的法术。对付那些自以为是的家伙,一根针,就够了。

临出发前,鲤真给我送来一盘它自己做的珍珠糕。

“沁姐,你一个人去,要小心。那些大神仙,心眼儿比针尖还小。”

我捏起一块糕点放进嘴里,甜的。“放心,我的心眼儿,也不大。”

我没坐什么飞车,也没驾云。

我就是顺着青溪涧的水路,一路游了上去。

我的身体在水里最自在。冰冷的水流包裹着我,能让我脑子更清醒。

天河水府,悬在九天之上。

越往上,仙气越浓,压力也越大。

那些巡逻的天兵,看到我这条逆流而上的蛟,眼神里都带着鄙夷和看热闹的笑。

我不在乎。

他们笑得越大声,待会儿脸就会越疼。

等我到了南天门,浑身湿漉漉地从水里走出来,用一个简单的术法蒸干衣服,我已经能听到天河水府里传来的仙乐和笑语。

我整理了一下衣襟,确保自己看起来不卑不亢。

然后,我拿着那张烫金的帖子,一步一步,走进了这个为我搭好的戏台。

2

天河水府,确实气派。

地上铺的不是玉,是整块整块打磨过的星辰石,踩上去,脚下就是一片流动的银河。柱子是暖玉的,发出柔和的光。仙娥们端着托盘,穿梭在宾客之间,托盘里的仙果琼浆都冒着寒气。

我一进去,仙乐都好像停顿了一下。

几十道目光,齐刷刷地落在我身上。

探究,轻蔑,好奇,还有毫不掩饰的嘲弄。

我懂。

在一群血统高贵的凤凰、麒麟、白泽后裔里,我一个蛟龙后裔,就像一盘精致宴席上,突然上了一道乱炖。

不合时宜,甚至有点倒胃口。

主位上,坐着一个穿着玄色水纹袍的中年男人,面相威严,应该就是天河水君。

他左手边,是一个极其俊美的年轻男人。一身白衣,衣摆上用金线绣着张牙舞爪的龙纹。他靠在椅子上,手里把玩着一个白玉杯,眼神懒洋洋的,却带着一股谁也瞧不上的傲气。

东海龙族三太子,敖৬৫。

我那个名义上的,“本家”。

看到他,我就知道今天这顿饭,没那么好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