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只虾吃到一半，叉子尖传来一点奇怪的触感。
不是虾肉的软弹，也不是盘子的坚硬，是一种韧韧的、滑溜溜的感觉。
我心里咯噔一下。
用餐刀小心地把那块虾肉拨开。
酱汁底下，一片指甲盖大小的蓝色塑料皮，正安安静静地躺在那儿。看材质，像是食品包装袋上撕下来的。
我的食欲，瞬间没了。
环顾四周，餐厅里放着舒缓的爵士乐，客人们都在低声交谈，气氛优雅又体面。
我没打算把事情闹大。
我招了招手，叫来了刚才那个给我点菜的服务员。
“你好。”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。
服务员走过来，脸上带着职业性的微笑，但那笑意没到眼睛里。“女士，有什么可以帮您？”
我用餐叉指了指盘子里那个蓝色的东西。“这个，不是我点的。”
服务员脸上的笑容僵住了。
他探头看了一眼，脸色瞬间变得有点白。他下意识地想把盘子收走。
我伸出手，按住了盘子的边缘。
“别急着收。”我的声音依旧很轻，“这道菜出了点问题，是不是应该让你们的负责人过来看看？”
服务员的眼神有些慌乱，他结结巴巴地说：“女士，您……您稍等，我去找我们经理。”
他几乎是小跑着离开的。
我靠在椅背上，看着那盘“艺术品”，心里没什么波澜。
做餐饮，出问题不奇怪。厨房一忙，百密一疏，可以理解。
关键是处理问题的态度。
态度，决定了一切。
很快，一个穿着黑色西装、梳着油亮背头的男人快步走了过来。看胸牌，是餐厅经理，姓王。
他脸上堆着笑，但那笑容看起来比哭还假。
“这位女士，您好您好，我是本店的经理王浩。听说……您的菜品出了一点小问题？”他说话的声音不大，但足以让邻桌的人听见。
已经有几道好奇的目光投了过来。
我没说话，只是抬了抬下巴，示意他自己看。
王经理弯下腰，眯着眼睛看了足足有十秒钟。
他直起身，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微妙。他没看盘子，反而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我一番。
我的穿着，我的旧帆布包，我没做美甲的手。
他看得很仔细。
然后，他清了清嗓子，开口了。
“女士，您看，我们餐厅的后厨，管理一向是非常严格的。所有食材都经过精挑细选，操作流程更是符合国际标准。”
他顿了顿，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“为难”。
“这种……外来的东西，按理说，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在我们的菜品里的。”
我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。
“外来的东西”，这四个字，他说得很重。
他在暗示，这片塑料，是我自己带来的。
我笑了。
“王经理的意思是，我为了吃一顿霸王餐，特意从家里带了一片垃圾过来，然后精准地投放在了你们这盘价值八百八十八的菜里？”我的声音不大，但足够清晰。
王经理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。
“女士，我可没这么说。”他立刻否认，但眼神里的怀疑更浓了，“只是……您知道的，现在生意不好做，总有那么一些人，喜欢用一些……特殊的手段，来达到自己的目的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