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托了无数媒人,前后见了十几个相亲对象。
每次见面,我爸都表现得极其大方,请人去大饭店吃饭,买好烟好酒送给女方家里。
对方一看这架势,又听说马上能分到大三居的新房,一开始都挺热情。
但只要深入了解一下,发现我小叔不仅病病歪歪,还没有个正经工作,完全靠大哥养活,就都找各种借口没了下文。
钱就像流水一样花了出去,却连个回声都听不到。
我哥看着又气又急,忍不住又跟我爸吵。
“你那点钱经得住这么折腾吗?以后的日子还过不过了?”
我爸总是那句老话。
“你懂什么,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。不让人家看到我们的诚意,谁愿意跟着建设过日子?”
后来,终于有一个隔壁县的姑娘松了口,但开口就要了极高的彩礼,还要三金、新衣服,各种费用算下来,我爸那二十万几乎剩不下几个子儿。
可我爸居然一口就答应了。
回来还喜滋滋地跟我们宣布。
“这下好了,建设的人生大事总算有着落了。”
看着我爸那副欣喜若狂的样子,我心里堵得慌。
他为了他的弟弟,可以倾尽所有。
却从未想过为我哥、为我,哪怕多考虑一丝一毫。
我哥彻底寒了心,第二天就收拾行李搬去了工厂宿舍。
离开之前,他对我说。
“小妹,这个家已经没救了。你也早点为自己打算吧,别被拖垮了。”
我想走,但我妈拉着我的手,眼睛哭得又红又肿。
她说。
“小云,妈知道你受委屈了。但你爸就是这副脾气,你要是也走了,妈一个人害怕……”
看着她哀求的眼神,我心一软,又一次选择了留下。
但我开始拼命了。
我一天打三份工。
白天去一家小公司当前台接待,中午休息的两小时就跑去附近的快餐店帮忙打包,晚上还要去快递驿站分拣包裹。
每天回到家都是后半夜,累得浑身像散了架。
但摸着口袋里的血汗钱,我感觉日子总的来说还是有一丝盼头。
这是我给自己攒的逃离基金,是我通往自由的唯一指望。
可噩耗有时候就是来得猝不及防。
就在我爸忙着为我小叔筹备婚礼,沉浸在终于要完成任务的喜悦中时。
小叔突然在家里晕倒,被紧急送到医院,检查结果如同晴天霹雳。
尿毒症晚期。
医生说要立刻进行透析,后续要么一直透析维持生命,要么换肾,无论哪一种,都是烧钱的无底洞。
4
我爸当时就崩溃了,蹲在医院冰冷的走廊里,抱着头,半天都站不起来。
那笔娶媳妇的专项资金,被他毫不犹豫地全部扔进了医院。
可在小叔的病情面前,那笔钱就像一颗小石子投进深不见底的大海,短短几天就消耗殆尽了。
透析一次就要几百块,每周需要两三次,再加上各种各样的药物,我们家的钱简直是杯水车薪。
我爸开始拉下脸面,低声下气地向所有能张得开嘴的亲戚借钱。
一开始亲戚们还出于同情,三百五百地给一点,后来一看到我爸就像见到瘟神一样,全都躲着走。
电话不接,上门拜访也敲不开门。
我爸彻底走投无路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