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人们见了我,不再是躲闪和轻视,而是会主动点头,喊一声“楚姑娘”。吴铁匠的铺子,天天叮叮当当响到半夜,生意好得他婆娘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。
但王大婶她们那伙人,看我的眼神更冷了。
她们不敢再明着说我“伤风败俗”,就开始在背后捣鼓新的闲话。
“她一个女人,懂这么多,肯定是跟哪个野男人学的。”
“就是,说不定在京城就是个不安分的,不然能落到这地步?”
“你们看她,天天往后山跑,谁知道去干啥见不得人的事。”
她们说的没错,我的确天天往后山跑。
青溪村守着一座大山,叫青云山。山上林子密,还有一条溪水,村子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。可这条溪水,只绕了半座山就拐走了,根本流不到村里的田地里。全村人种地,都得靠天吃饭。
我在做的,就是勘察地形,想办法把那条溪水引下来。
这事比造犁难多了。需要精确计算地势落差,规划水渠的走向,工程量也大,不是一两户人家能干成的。
我花了十几天,把后山跑了个遍,用步子丈量土地,用随手捡的树枝在地上画草图。等脑子里的水渠图纸清晰了,我才去找了李村长。
我把我的想法一说,李村长那杆旱烟差点掉地上。
“引水?楚姑娘,你没说笑吧?”他连连摆手,“这得上百号人干几个月!不行不行,太折腾了。”
“村长,”我指着窗外龟裂的土地,“再有一场春旱,今年的收成能保住几成?有了水,咱们就能开垦山下的荒地,多种一季豆子。到时候,家家户户的粮仓都能多装半个底。”
李村长的手指哆嗦了一下。他心动了,但还是不敢。
“村里人,不一定听我的。”他为难地说。
“他们听不听你的不重要,”我说,“他们只听粮食的。村长,你只需要出面召集一次人,把事情说明白。愿不愿意干,让他们自己选。工分我来记,将来分水的时候,就按工分来。”
李村长被我说动了。
第二天,村里的大钟被敲响了。全村的男女老少都聚集到了打谷场上。
我站在李村长旁边,第一次在全村人面前说话。我没说什么大道理,只是把利弊摊开来讲。
“……这渠修好了,谁家出工多,谁家分水就多。谁家一滴汗没流,那渠里的水,也一滴都流不进他家田里。我话说完了,谁愿意干的,到我这里来登记。”
场面静悄悄的。大家你看我,我看你。
这时,张三第一个站了出来:“我干!楚姑娘说啥就是啥!”
有了他带头,又有几户用上了新犁尝到甜头的人家站了出来。稀稀拉拉,大概有二十来户,占了全村不到一半。
王大婶抱着胳膊,在人群里冷笑。
“疯了吧?好好的地不种,跟着个黄毛丫头去山里挖石头?我看你们是日子过得太舒坦了!”她对着身边的人说,“咱们走,别跟着瞎胡闹。等他们累死累活,咱们在家等着看笑话。”
她一吆喝,真有几十户人家跟着她走了。打谷场上,瞬间空了一大半。
剩下的人,脸上都有些动摇。
我心里早有准备。我对李村长说:“村长,把愿意干活的人家名字都记下来,按个手印。立个字据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