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痛苦又无奈地转身往诊所走,每一步都沉得很,像拖着块石头,心里满是愧疚,它那样信任我,可我实在没能力救它。
没走几步,身后突然乱起来。喊叫声、东西倒地的声响撞过来,像炸了锅。我回头,看见那只被吊在铁架上的黄狗,不知怎么挣断了绳子,浑身血淋淋的,没了皮的身子在太阳下泛着红,像块剥了皮的猪肉,疯了似的往菜场口跑。它跑不快,腿软得打晃,每跑一步都往旁边歪,地上拖出一道血痕。 老板举着铁夹子追,嘴里骂骂咧咧:“妈的,还敢跑!” 周围的人也涌上去,拿扁担的、抄凳子的,堵着路笑闹:“别让它跑了!跑了老板今天少赚不少!”“你看它那样,没皮了还能跑,命真硬!” 黄狗慌不择路,钻到一个菜摊底下,摊主举着扫帚往出赶,它又钻出来,往我这边跑。可没跑两步,就被追上来的老板用铁夹子夹住了脖子。“咔” 的一声,铁夹的齿嵌进它的肉里,血顺着铁夹往下滴,滴在地上,很快积成一小滩。老板拽着夹子往回拖,黄狗哀嚎着,爪子在地上抓出一道又一道血痕,指甲都翻了过来,却还是没挣脱。
我站在人群外,眼泪突然涌出来,模糊了双眼,老板的脸狰狞得像鬼,嘴角咧着,露出黄牙,拽着铁夹的手用了狠劲;那些帮忙拦狗的人,笑得那么丑,拍着手喊 “抓着了”“看它还跑不跑”;连刚才跟老板搭话的张婶,都凑在旁边笑:“这狗还挺犟,白瞎了这么好的肉。”
我猛地转身,冲回狗肉摊。小狗还在笼子里抖,听见我的脚步声,又慢慢抬起头,眼里的那点光亮,又回来了。
我拽住老板的胳膊:“这狗,我买了。” 把兜里的二十八块全塞给他,钱是湿的,沾着我的汗。“再加这块表。” 我把腕上的宝石花表摘下来,表盖裂了道缝,但里面的机芯是好的。
老板看了看手表,皱着眉说:“表盖是破的,值不了三十。” 我又伸手扯下身上的棉衣, 那是我唯一的厚衣服,深蓝色的,洗得发灰,却质量上乘。 老板掂量着棉衣,捏了捏里面的棉絮,又看了看表,撇撇嘴:“这衣服值不了几个钱,表盖还是破的。” 他顿了顿,又看了眼笼子里的小狗,“行吧,算你狠,拿走。”
他打开笼子,小狗抖着钻出来,不敢抬头,直接往我脚边缩,用身子贴着我的裤腿,像抓着救命稻草。我蹲下来,摸了摸它的头,毛又软又脏,沾着灰,它却怯生生地舔了舔我的手心,舌头软软的,带着点温度,一下就暖了我冰凉的手。
没了棉衣,冷风直接往骨头里钻,感冒的热意混着寒意,头更沉了。我把小狗抱起来,它很轻,蜷在我怀里,一动不动。牵着它往出租屋走,它的小爪子偶尔会碰到我的手,暖暖的。
路上的人都往我这边看,有好奇的,有不屑的,我没敢抬头,只盯着脚下的路,一步一步往回挪。
回到出租屋,我先把小狗放在床上,给它铺了块旧毛巾 , 是我洗脸用的,洗得发白。然后烧了壶开水,水壶是捡来的,壶底有个小洞,得用一块布堵着才能烧。
水开了,倒了半碗放凉,递到小狗嘴边,它闻了闻,慢慢舔了起来,舌头一下一下,很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