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谢姑娘,您看,还合胃口吗?厨房里还有,不够我再让他们做。”
我淡淡地“嗯”了一声,指了指桌子:“放下吧。”
他把饭菜一一摆好,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。
“这是小人托人从县城买来的退烧药,上好的方子,您给老夫人用上,保管一剂见效。”
我接过来,打开闻了闻,都是些常见的清热草药,没什么问题。
“有心了。”我说。
“应该的,应该的。”王驿丞搓着手,一脸谄媚,“那……那您慢用,我就不打扰了。”
他点头哈腰地退了出去,还体贴地帮我关上了门。
我看着一桌子的饭菜,却没什么胃口。
刚才在前院,我那番话,七分真,三分假。
裴绪确实是我爹提拔起来的,关系也确实不错。但“裴伯伯”叫得这么亲热,送“玉兔镇纸”这种细节,都是我现场瞎编的。
我赌的就是信息差。
王驿丞一个边陲小吏,不可能知道京城四品大员的私生活。他越是琢磨,就越是心慌,越是觉得我背景深不可测。
但我心里清楚,这招只能用一次。
万一他回过神来,找人一打听,我的谎话就破了。
流放的路还长着呢。
我正想着,门被敲响了。
我以为是王驿丞又来了,有点不耐烦:“还有事?”
门外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:“谢姑娘,是我,张平。”
张平,就是张头儿的名字。
我愣了一下,走过去打开门。
张头儿站在门口,手里还提着一壶酒。他换下了官差的衣服,只穿着一身半旧的布衣,少了几分煞气,多了几分寻常。
“这么晚了,张头儿有事?”
他没看我,目光落在屋里的饭菜上,然后说:“借个地方,吃口热乎的。”
说着,他自顾自地走了进来,把酒壶放在桌上,然后就在桌边坐下了。
我皱了皱眉。
这一路,他跟我们几乎没什么交流,永远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冷漠样子。现在这是做什么?
他像是没看到我的脸色,自己拿起碗,盛了满满一碗米饭,拿起筷子就开始吃,吃得又快又急。
我注意到,桌上,不知什么时候,多了一副碗筷。
不是王驿丞送饭时摆下的。
是早就放在那里的。
我心里咯噔一下。
这个人,从一开始,就知道些什么。他刚才在前院,不是在看热闹。他是在等。
等我出手。
他几口就扒完了一碗饭,又给自己倒了杯酒,一口喝干。
他放下酒杯,终于抬起头看我,眼睛在烛光下,亮得吓人。
“谢姑娘,你这出‘空城计’,唱得不错。”
我的心,猛地一沉。
他果然看出来了。
4
我站在原地,没说话。
脑子里飞快地转着。
他叫我“谢姑娘”,而不是“犯妇”。他刚才说的是“空城计”,而不是“撒谎”。
用词,很讲究。
他没有恶意。至少,现在没有。
我定了定神,拉开他对面的凳子,坐了下来。
我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水,端起来,却没有喝。
“张头儿说笑了,我一个弱女子,手无寸铁,哪里会唱什么计。不过是说了几句实话,求一顿饱饭,一张安稳觉罢了。”我看着他,语气平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