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月章，你……”七公指着我，手指头都在发抖，“你从哪儿学来的这些……”
“跟夫君学的。”我回答得坦坦荡荡，“夫君生前常说，人活在世上，不能只懂人情世故，更要懂规矩法度。这些书，都是他留给我的。”
我把季安抬了出来。他们再不忿，也不敢说死人的不是。
“好，好，好！”季德`海`连说了三个“好”字，却是从牙缝里迸出来的。他猛地站起来，指着我，“就算律法是这么写的！但你别忘了，你还有个身份！你是季家的媳妇！这家产，是季家的！你一个外姓人，凭什么拿着不放？”
他这是彻底撕破脸了，开始不讲道理，要讲身份，讲血缘了。
“我是外姓人，没错。”我平静地看着他，“可我儿子元宝，姓季。他身体里流着季家的血。我是代他掌管家业。三叔，您说这产业是季家的，我认。可究竟是季家哪一房的？是您三房的，还是那边七公家的？还是说，是整个宗族共有的？”
“这……”
“夫君留下的产业，就是我儿子元宝的。这一点，律法上写着，族谱上也写着。谁也改不了。今天，我把话放在这里。谁要想动元宝的东西，可以。先去县衙，把这《大乾律例》给我改了！”
我声音陡然拔高，目光如刀，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。
那些刚才还叫嚣得最凶的堂兄弟，此刻一个个都低下了头，不敢与我对视。
祠堂里，我的话音还在回响。
季德`海`气得浑身发抖，指着我，半天说不出一句话。
他知道，他输了。在绝对的法理面前，他那套所谓的老规矩，不堪一击。
但他不甘心。到嘴的肥肉，怎么能让它飞了？
“来人！”他突然大吼一声，“把这个不敬尊长、忤逆宗族的女人，给我……给我家法伺候！”
5
季德海一声令下，祠堂门口立刻进来两个膀大腰圆的壮汉。他们是族里专门执行家法的，手里拿着手臂粗的木棍。
祠堂里的气氛，瞬间降到了冰点。
那些族老和堂兄弟们，一个个脸上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。
讲道理讲不过，就准备动粗了。
他们觉得，我一个弱女子，看到这阵仗，肯定要吓得腿软求饶。
我确实有点怕。心跳得很快。但我知道，我不能退。我一退，就全完了。
我往前站了一步，把自己护在那两口箱子前面。
“谁敢动我？”
我的声音不大，甚至有些发颤，但眼神里没有一丝退缩。
“我是朝廷亲封的八品孺人。夫君季安虽无官职，却因捐资修桥，得过圣上嘉奖，蒙恩荫妻。对我动用私刑，就是藐视朝廷，藐视圣恩！三叔，这个罪名，你们季家担得起吗？”
孺人。
这个身份，是我最后的护身符。
季安在世时，因为捐了一大笔钱修缮城外的石桥，方便了南来北往的商旅，县令上报朝廷，给他请了个虚衔，顺带也给我请了敕封。
这事儿整个季家都知道，但谁也没当回事。一个没实权的虚名而已。
可今天，在这个场合，这个虚名，就是一道催命符。
季德`海`和那几个族老，脸“唰”的一下，全白了。
他们忘了这茬。或者说，他们根本没把一个妇人的诰命放在眼里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