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拿起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。
季云中看着我，眼神复杂。
有厌恶，有鄙夷，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解脱。
他大概觉得，用一半的股份，换他心爱之人的性命，这笔交易，值了。
而我这个贪得无厌的女人，终于可以从他的世界里彻底消失了。
他拿过我签好的手术同意书，转身就走，仿佛多看我一眼都觉得恶心。
“云中！”
一个娇柔的女声从门口传来。
方丽的母亲，张岚，提着一个保温桶走了进来。
她看到季云中，立刻露出慈爱的笑容，随即目光落在我身上，那笑容便淡了几分。
“晓晓啊，真是太谢谢你了。你放心，云中已经为你安排了最好的医生，手术一定会很顺利的。”
她一边说，一边将保温桶放在桌上，”这是我亲手给你炖的鸡汤，你身体弱，要好好补补，才能给丽丽一个健康的心脏。”
那理所当然的语气，仿佛我的心脏，本就该是她女儿的。
4
我看着那碗鸡汤，胃里一阵翻江倒海。
上一世，我也喝过这碗汤。
喝完之后，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，再醒来时，人已经在手术台上了。
那汤里，加了足量的安眠药。
他们怕我反悔，怕我挣扎，所以干脆将我药倒，直接送上死路。
“怎么不喝啊，晓晓？”张岚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，”这可是我炖了一早上的。”
“张阿姨，”我抬起头，对上她虚伪的关切，”您好像搞错了一件事。”
“我不是在‘捐献’，我是在‘交易’。”
我指了指桌上那份股权转让协议的复印件，一字一句道：”我用我的心脏，换季云中一半的身家。这是一场公平的买卖，所以，不必谢我。”
张岚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。
“你……你怎么能这么说！丽丽她……”
“她快死了，我知道。”我打断她的话，语气冰冷，”但那又与我何干？如果不是季云中拿钱来买，我凭什么要救一个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？”
“你！”张岚气得浑身发抖，指着我的鼻子骂道，”方晓，你这个恶毒的女人！你根本配不上云中！”
“配不配得上，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？”我冷笑一声，”反正，我也活不了多久了，不是吗？”
5
张岚被我噎得说不出话来，一张保养得宜的脸涨成了猪肝色。
季云中皱着眉，不耐烦地开口：”妈，跟她废什么话。只要她肯上手术台就行了。”
他拉着张岚转身离开，临走前，回头瞥了我一眼。
“手术安排在三天后，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样。”
门被重重地关上，将一切喧嚣隔绝在外。
我看着桌上那碗还冒着热气的鸡汤，端起来，毫不犹豫地倒进了马桶。
然后，我拿出手机，拨通了一个隐藏了许久的号码。
电话很快被接通，那头传来一个温润儒雅的男声：”晓晓，准备好了吗？”
“舅舅，都准备好了。”我的声音里，带上了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依赖和委屈，”他们让我三天后手术。”
“好。”电话那头的声音沉稳而有力，”三天后，我会亲自去接你。别怕，舅舅在。”
挂了电话，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