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 一封旧信
雨砸下来的时候,像老天爷在砸碎一筐冰碴子。张晋跪在灵堂的冰凉地砖上,膝盖早没了知觉,香灰一层层落满肩头,混着雨水从玻璃窗缝里钻进来的湿气,糊得人喘不过气。父亲张国栋的黑白遗像搁在供桌正中,那双眼睛还是考古队领队时的模样——锐利、沉静,仿佛能看穿千年黄土下的秘密。可五年前,他却在西南边陲的黑水岭“意外失踪”,官方通报轻飘飘一句“野外考察事故”,连尸骨都没捞回来。张晋记得清清楚楚,父亲最后发来的短信只有三个字:“别找我。”
葬礼结束后的第三天,暴雨没停。张晋拖着灌了铅的双腿回到父亲那间堆满陶片和古籍的书房。空气里还飘着檀香和陈年纸张的霉味,像一座活的坟墓。他机械地翻检着书架,指尖触到一本《商周墓葬形制考》,突然脚下一空——地板发出“吱呀”一声呻吟,一块松动的木板塌了下去。底下是个锈得发黑的铁皮盒,盒盖上凝着水珠,一碰就簌簌掉铁屑。
他哆嗦着掀开盒盖。里面只有一本边角卷了毛的笔记本,和一封信。信纸薄得透光,一碰就脆,仿佛埋在土里埋了百年。字迹是父亲的手笔,却潦草得像被鬼爪撕过,墨迹被水洇开,透出一股子仓皇:
> **晋儿:**
> 若你看到这封信,说明我已经不在人世,或者……已经不是“人”了。
> 五年前,我带队进黑水岭古墓,本以为是抢救性发掘。错了,大错特错。那不是墓——是“门”。门后的东西,不该被唤醒。七个人进去,只有我爬出来。可我……早就不完整了。
> 他们说我疯了,把我关进精神病院。可我没疯!我只是看见了不该看的,听见了不该听的。黑水底下有东西在唱歌,它钻进我的骨头缝里,日夜不歇……
> 现在,它要回来了。黑水岭下,有东西在召唤我。我必须回去,否则它会来找你们。
> **记住:别碰黑水,别听低语,别信镜子里的自己。**
> ——父字,绝笔
信纸背面黏着一张泛黄的手绘地图。黑水岭的轮廓被粗暴地勾勒出来,深处标着“幽瞳谷”三个字,旁边画了个符号——一只紧闭的眼睛,眼缝里渗出暗红血丝,像刚哭过。
张晋的手抖得捏不住信纸。窗外一道惨白的闪电劈下来,照亮书桌上父亲的笔记本。他鬼使神差地翻开,第一页用红笔画着同样的“闭眼符号”,旁边一行小字:“**瞳为眼,眼为门。七人血,饲邪神。**”
雨声忽然停了。死寂中,他听见自己后颈的汗毛一根根立起来——好像有谁正贴着他的耳朵,轻轻笑了一声。
他不知道的是,这封信不是终点,是地狱的请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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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 组队
张晋不是盗墓贼。他是市文物局最年轻的副研究员,白大褂能穿出三道直线,报告写得比古籍还严谨。他信科学,信碳十四测年,连庙里的求签都嗤之以鼻。可父亲的信像块烧红的烙铁,烫得他没法装瞎。
“科学解释不了这个。”他把信拍在李明辉的办公桌上。窗外是城市黄昏的霓虹,屋里却堆满登山绳和战术匕首。李明辉是他的大学室友,退伍特种兵,现在开“极限探索”户外公司。这人正擦着一把格洛克手枪,头也不抬:“黑水岭?去年塌方死了三个驴友,林业局封山令贴得比春联还密。你他妈真疯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