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

烙铁落地。

「从今日起,你专洗贵妃宫的衣。若有一件损毁,我扒了你的皮!」

我趴在地上,右手指节微颤。

经脉虽断,左手尚在,父亲教的医术也还在。

夜深人静,我摸出白日藏下的缝衣针,在油灯下烤热,颤抖着扎进左臂。

疼,钻心地疼。

父亲说过,针灸重在穴位,不在手。

我凭记忆刺入「曲池穴」,手臂瞬间麻木。

拔针时,血珠凝在针尾,我低头,泪滴在手背上。

从前右手施针,可在发丝上穿线;如今连穴位都难扎准。

「谁在点灯?」巡夜婆子的声音传来。

我吹灭灯,将针藏入枕下。

次日清晨,又被唤去洗贵妃宫衣。

路过院角,见蒲公英与艾草丛生。

我悄悄摘下几片,藏入袖口。

夜里嚼烂敷在针孔上,草药清凉,可缓痛促愈。

王婆子日日刁难,给最重的活、最冷的水。我不在意。

每夜,我以缝衣针在身上练针,从左臂到右腿,针孔层层叠叠。

扎错时,整条腿肿胀如鼓,仍不停。

这是我唯一的路。

没有玉佩,便靠这根针,一步步靠近真相。

这夜练完针,正欲藏针,忽闻脚步声。

我吹灯装睡。

脚步停在我床边,一股苦涩药味飘来——非皂角,非熏香,是某种药材。

「她的针孔……」低沉男声响起。

我猛然睁眼,只瞥见一道模糊背影消失于门缝。

是谁?

在这浣衣局,除了仇人,还有谁在暗处注视我?

3

送错衣裳的后果,比我预想的更重。

王婆子捏着那件本该送贤妃宫、却被我错递御花园的藕荷色宫装。

「柳清晏!你是瞎了还是心被狗吃了?

若被贵妃知晓,咱们全浣衣局都得陪葬!」

我垂首,故意露出左臂未愈的针孔。

「王婆婆,我……手疼得厉害,一时昏了头。」

她目光落在我伤处,语气稍缓,却更狠:「手疼?我看你是骨头痒!

去冷宫送衣!那地方没人愿去,正好让你受受冻,醒醒脑子!」

冷宫。

心口一紧——那是萧景渊所在之地。

天未亮,我背起包袱往冷宫走。

守卫翻查包袱,手指碰到缝衣针。

「缝破衣用的,」我低声解释,「冷宫衣裳多破,不缝没法穿。」

守卫啐了一口,放行。

冷宫木门吱呀作响,尘土扑面。院中残垣断壁,廊下坐着个穿粗布衣的男人,背对我,以枯枝画地。

是萧景渊。

发乱,有胡茬,脊背却挺直如松。

破毯下,一截裤腿青紫——旧伤复发之兆。

我放慢脚步,从包袱中摸出艾草叶,在他面前蹲下,假装整理衣物,将叶子置于石上,轻轻碾碎。

「艾草性温,敷伤处可缓痛。」

他笔尖一顿,缓缓转身。

眼如寒星,扫过艾草,又落在我左臂针孔上。

「你一个浣衣妇,还懂草药?」

「家父曾是大夫,」我压低声音,「后被人诬陷,丢了性命。」

他指节收紧,枯枝划乱地上图形。

片刻,他挪开毯子,露出伤腿:「去年被人推下台阶,每逢阴雨便痛。」

我心头一紧——去年正是苏贵妃打压皇子之时。

我取艾草敷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