烙铁落地。
「从今日起,你专洗贵妃宫的衣。若有一件损毁,我扒了你的皮!」
我趴在地上,右手指节微颤。
经脉虽断,左手尚在,父亲教的医术也还在。
夜深人静,我摸出白日藏下的缝衣针,在油灯下烤热,颤抖着扎进左臂。
疼,钻心地疼。
父亲说过,针灸重在穴位,不在手。
我凭记忆刺入「曲池穴」,手臂瞬间麻木。
拔针时,血珠凝在针尾,我低头,泪滴在手背上。
从前右手施针,可在发丝上穿线;如今连穴位都难扎准。
「谁在点灯?」巡夜婆子的声音传来。
我吹灭灯,将针藏入枕下。
次日清晨,又被唤去洗贵妃宫衣。
路过院角,见蒲公英与艾草丛生。
我悄悄摘下几片,藏入袖口。
夜里嚼烂敷在针孔上,草药清凉,可缓痛促愈。
王婆子日日刁难,给最重的活、最冷的水。我不在意。
每夜,我以缝衣针在身上练针,从左臂到右腿,针孔层层叠叠。
扎错时,整条腿肿胀如鼓,仍不停。
这是我唯一的路。
没有玉佩,便靠这根针,一步步靠近真相。
这夜练完针,正欲藏针,忽闻脚步声。
我吹灯装睡。
脚步停在我床边,一股苦涩药味飘来——非皂角,非熏香,是某种药材。
「她的针孔……」低沉男声响起。
我猛然睁眼,只瞥见一道模糊背影消失于门缝。
是谁?
在这浣衣局,除了仇人,还有谁在暗处注视我?
3
送错衣裳的后果,比我预想的更重。
王婆子捏着那件本该送贤妃宫、却被我错递御花园的藕荷色宫装。
「柳清晏!你是瞎了还是心被狗吃了?
若被贵妃知晓,咱们全浣衣局都得陪葬!」
我垂首,故意露出左臂未愈的针孔。
「王婆婆,我……手疼得厉害,一时昏了头。」
她目光落在我伤处,语气稍缓,却更狠:「手疼?我看你是骨头痒!
去冷宫送衣!那地方没人愿去,正好让你受受冻,醒醒脑子!」
冷宫。
心口一紧——那是萧景渊所在之地。
天未亮,我背起包袱往冷宫走。
守卫翻查包袱,手指碰到缝衣针。
「缝破衣用的,」我低声解释,「冷宫衣裳多破,不缝没法穿。」
守卫啐了一口,放行。
冷宫木门吱呀作响,尘土扑面。院中残垣断壁,廊下坐着个穿粗布衣的男人,背对我,以枯枝画地。
是萧景渊。
发乱,有胡茬,脊背却挺直如松。
破毯下,一截裤腿青紫——旧伤复发之兆。
我放慢脚步,从包袱中摸出艾草叶,在他面前蹲下,假装整理衣物,将叶子置于石上,轻轻碾碎。
「艾草性温,敷伤处可缓痛。」
他笔尖一顿,缓缓转身。
眼如寒星,扫过艾草,又落在我左臂针孔上。
「你一个浣衣妇,还懂草药?」
「家父曾是大夫,」我压低声音,「后被人诬陷,丢了性命。」
他指节收紧,枯枝划乱地上图形。
片刻,他挪开毯子,露出伤腿:「去年被人推下台阶,每逢阴雨便痛。」
我心头一紧——去年正是苏贵妃打压皇子之时。
我取艾草敷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