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… 我找工作。” 我声音有点哑，“我能干活，洗碗、端盘子都行。”
男人叫王哥，是火锅店的老板，山西吕梁人，说话带着点乡音。他上下打量我：“你多大？看着不像成年的。”
“我十八了。” 我撒谎，其实我才十七，刚上高二。
王哥叹了口气：“试用期一个月，没工资，管吃住，住地下室。干得好，转正后一个月 1200。”
我赶紧点头，生怕他反悔。王哥带我去地下室时，我才知道 “管吃住” 的 “住” 是什么样 —— 地下室在火锅店后门的小巷子里，掀开一块铁板，顺着陡峭的楼梯往下走，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。走廊里挂着几个昏黄的灯泡，电线裸露着，时不时闪一下。我的房间是最里面的一间，不到五平米，摆着一张上下铺，上铺堆着别人的行李，下铺就是我的床，铺着一张薄薄的褥子，被子潮得能拧出水。
“旁边是老李，跟你住一屋，他在工地干活，人老实。” 王哥指了指上铺，“厕所在走廊尽头，洗澡得去外面的公共澡堂，五块钱一次。”
我放下背包，坐在床沿上，看着墙上的霉斑，突然有点想家。但一想起东子的威胁，想起我妈可能还在找我，我又把那点念头压了下去。那天早上，我没睡着，听着走廊里传来的咳嗽声、脚步声，还有远处火车的鸣笛声，直到天快亮时，才迷迷糊糊睡过去。
第二章 点菜宝与马尾辫
第二天早上七点，王哥就来叫我上班。火锅店的员工服是红色的，有点小，穿在我身上紧巴巴的。王哥给了我一个黑色的点菜宝，方方正正的，上面有一排按键，“客人来了，先问吃清汤还是辣锅，然后把菜名输进去，记住别输错了，输错了自己赔。”
我拿着点菜宝，站在门口，手心全是汗。第一个客人是一对情侣，女生说 “要特辣锅，再来一份羔羊肉、冻豆腐”，我慌慌张张地按按键，结果把 “羔羊肉” 输成了 “肥牛”。等服务员把肥牛端上来时，女生皱着眉：“我们没点肥牛啊。”
我脸一下子红了，赶紧道歉：“对不起，我输错了，我给您换。”
“算了算了，肥牛也能吃。” 男生摆摆手，我却站在那儿，不知道该怎么办。这时候，一个穿同样红色员工服的女生走过来，她扎着马尾辫，额前有碎碎的刘海，脸上带着点婴儿肥，笑的时候露出两颗小虎牙。
“不好意思啊，他是新来的，我帮您重新下单。” 她拿过我的点菜宝，手指飞快地按着，“特辣锅，羔羊肉一份，冻豆腐一份，还要别的吗？”
女生摇摇头，她就笑着说 “您稍等”，然后拉着我到后厨门口：“小弟，你别急，这个点菜宝我教你。这个键是确认，这个是退单，客人要辣锅就选红汤，清汤就选白汤，记住了？”
她的声音软软的，带着点四川口音，我点点头，问她叫什么。
“蒋影，影子的影。你呢？”
“秦峰。”
“秦峰，挺好的名字。”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，递给我，“我比你大两岁，你叫我蒋影姐就行。”
蒋影是火锅店的领班，四川南充人，家里有三个弟弟妹妹，最小的弟弟才上小学。她初中毕业就出来打工了，在这家火锅店干了两年，王哥信任她，让她管着几个服务员。后来我才知道，她每个月发了工资，除了留两百块钱当生活费，剩下的全寄回家 —— 她爸妈身体不好，弟弟妹妹的学费全靠她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