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开口,声音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件与她无关的事。
我的呼吸停顿了一瞬。
“婚礼前,我给了她一笔钱,外加一个海外留学的名额。我告诉她,只要能让陆砚北在婚礼当天跟她走,这些就都是她的。”
“他逃婚的路线,会经过哪几个路口,会被哪家媒体拍到,我都知道。”
“你爸会把你推出来顶替,我也知道。”
她的话,一句句,像精准射出的箭,钉在我混乱的认知上。
原来我以为的命运的荒唐闹剧,从头到尾,都是她亲手编写的剧本。
我,不过是她选中的男主角。
恐惧,一种陌生的恐惧,从我的脊椎骨缝里丝丝缕缕地冒出来。
这个女人的心思,深不见底。
我咽了口唾沫,喉咙干得发疼,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。
“那张……单子……”
“假的。”
她答得干脆利落,没有半点迟疑,
“找个信得过的医生,伪造一张报告单,对我来说不是难事。”
她看着我,昏暗中,她的眼睛亮得惊人。
“但它现在,是让你站稳脚跟,最有利的武器。”
她顿了-顿,声音里带上了一点玩味,
“当然,如果你需要,我们也可以随时让它变成真的。”
我的脸颊瞬间滚烫。
羞耻与一种奇异的悸动混杂在一起,让我的心脏再次失序。
“为什么?”
我问出了心底最大的困惑,
“为什么是我?”
“因为不甘心。”
她答道,
“我不甘心沈家的女儿,要嫁给陆砚北那种绣花枕头。更不甘心,”
她朝我走近一步,光线勾勒出她优美的下颌线,
“一个本该发光的人,被埋在泥里。”
她的话,触动了我心里最隐秘的那根弦。
我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个画面。
小学教室里,王老师举着我的奥数竞赛试卷,满脸赞许。
“陆砚辞同学,这次又是满分,真棒!这个金奖肯定是你的了!”
可颁奖那天,站上主席台的,却是从城里回来度假的陆砚北。
他拿着我的奖杯,对着全校师生,笑得灿烂又无辜。
后来我才知道,是他在我书包里“无意”间翻到了我的报名表和准考证,告诉了来接他的父亲。
父亲只是一个电话,那个金奖就换了主人。
陆砚北甚至还跑来安慰我,拍着我的肩膀,一脸“真诚”:
“弟弟,对不起啊,我不知道爸爸会这么做。你别怪我,下次我一定把奖还给你。”
下次。
从来没有下次。
我的所有努力,所有微不足道的光,最后都成了照亮他前程的薪柴。
“陆砚辞,”
沈星晚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,她已经站在我面前,距离近得我能感受到她呼吸的热度,
“你难道就想这样,一辈子当他的垫脚石吗?”
我猛地抬起头。
“和我合作。”
她说,这不是商量,而是告知。
“我会帮你,把他们欠你的,一样一样,全部拿回来。”
她的手,轻轻覆上我的手背。
那片温热的触感,像投入死水的石子,在我心里漾开一圈圈的波澜。
我看着她,看着她眼里的笃定与那份不容错辨的决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