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我怎么觉得,你这双手,最近绣的东西,有些不一样了。」
我的心跳漏了一拍。
这几个月,我利用为绣衣司密探制作信物的机会,偷偷用最不起眼的丝线,为自己绣了一块完美无瑕的出入令牌。
上面的每一个细节,每一道暗纹,都和真的一模一样。
「大人说笑了,奴婢绣的,都是大人吩咐的活计。」
「是么。」他收回银针,转而拿出了一支精致的凤尾钗,插入我的发髻。钗尾垂下的流苏,轻轻扫过我的脸颊。
「喜欢吗?」他问。
「……喜欢。」
「这簪子很配你,够锋利。」他意有所指地笑了笑,「戴着吧,就当是我提前给你添的嫁妆。」
我摸着那冰凉的簪子,知道这是他最后的警告。
他或许猜到了什么,但他太自负了。他相信,无论我这只囚鸟如何扑腾,都飞不出他的手掌心。
他要的,就是欣赏我费尽心机,然后功亏一篑时的绝望。
我偏不让他如愿。
三日后,京城大雨滂沱。
沈聿在前院大宴宾客,庆祝他剿灭敌国奸细有功。整个沈府的防卫都集中在了前院。
这是最好的时机。
我换上早就准备好的一身小厮的衣服,将头发束起,用锅底灰抹花了脸。那支凤尾钗被我紧紧攥在袖中。
我贴着墙根,避开一队队巡逻的护卫,凭着这三年记下的路线,一路有惊无险地来到了侧门。
雨水打湿了我的衣衫,冷得刺骨,可我的心却一片滚烫。
「站住!干什么的?」守门的护卫警惕地拦住了我。
我低下头,从怀里掏出那块耗尽我心血的令牌,递了过去。
护卫接过令牌,借着灯笼的光,翻来覆去地看。
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。
时间仿佛凝固了,每一息都无比漫长。
终于,他把令牌还给了我,不耐烦地挥了挥手:
「指挥使大人有令,今夜许进不许出……算了,看你是出去办事的,快去快回!」
我接过令牌,压抑住狂喜,低着头快步走了出去。
一步,两步……
直到将沈府的朱漆大门远远甩在身后,我才敢回头看一眼。
那座金碧辉煌的牢笼,在瓢泼大雨中,像一头沉默的巨兽。
我攥紧袖中的凤尾钗,转身,毫不犹豫地消失在漆黑的雨幕里。
沈聿,再见了。
不,是再也不见。
4
雨水混着泥泞,我深一脚浅一脚地奔向城门。自由的轮廓就在眼前,触手可及。
就在我即将汇入出城的人流时,一队铁甲兵士策马而来,瞬间截断了我的去路。
为首的将领勒住缰绳,战马不安地刨着地。
他一身玄甲,面容冷峻,目光如鹰隼般落在我身上。
我的心沉到了谷底。是沈聿的人追来了吗?
我下意识地握紧了袖中的凤尾钗。
他身边的副将上前一步,厉声喝道:「城门盘查,拿出你的身份文牒!」
我强作镇定,将那份伪造的文牒递了过去。
可那将领的目光,却并未看我手中的文牒,而是死死盯着我腰间的一个香囊。
那是我闲来无事,用些零碎丝线绣着玩的。
他翻身下马,一步步向我走来。铁甲碰撞的声音,每一下都敲在我的心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