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天,我再次鼓起勇气去到市教育局,希望能见到更高层的领导。
在信访办公室外,我意外地遇到了孙主任和赵明的父亲。
那个本地知名的企业家赵总。
他们正和一位看似是市局领导的人谈笑风生地走出来。
孙主任看见我,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讽。
赵总则用轻蔑的眼神扫过我廉价的衣着,像看一只碍眼的虫子。
那位领导皱了皱眉,对旁边的工作人员说:“怎么什么人都让进来?注意一下影响。”
那一刻,我所有的勇气和坚持都崩塌了。
我不是在追求真相,我是在以卵击石。
巨大的无力感像潮水般将我淹没。
我一个人站在冰冷的市政大楼前,看着他们乘车绝尘而去,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是叫天天不应,叫地地不灵。
回到家里,星禾缩在沙发角落,小声问我:“妈妈,是不是因为我,让你也受连累了?要不……我们算了吧,我不上学了……”
“不行!”
我几乎是吼出来的,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涌出。
我抱住她,“星星,不能算了!如果算了,你这辈子就毁了!妈妈就算拼了这条命,也要还你清白!”
可是,怎么拼?
我的力量在他们面前,渺小得像一粒尘埃。
就在我几乎要被绝望吞噬的时候,在一个收拾旧物的下午,我无意中翻出了一个尘封已久的铁盒。
里面,放着几枚我曾经在国内外数学、物理竞赛中获得的奖牌,已经黯淡无光。
奖牌下面,压着一张照片。
4
照片上,是年轻的我,和一个穿着白衬衫、眼神清亮锐利的青年并肩站在大学校园里,笑得灿烂无忧。
那是沈惊澜。
星禾的生物学父亲。
六年前,他如同人间蒸发一样从我们的世界里消失,只留下一封语焉不详、近乎冷酷的分手信。
我带着身孕,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和周围人的指指点点,生下了星禾。
我从恨他,到慢慢试图遗忘他,将所有的爱都倾注在女儿身上。
我从未想过要去找他,那个名字和他可能代表的世界,是我刻意逃避的过去。
可是此刻,看着照片上他那张曾经充满理想和热忱的脸,看着怀里憔悴不堪、蒙受不白之冤的女儿,一个疯狂而卑微的念头在我心中滋生。
他,会不会还有一点点可能,愿意帮助我们?
哪怕只是看在星禾是他骨血的份上?
这个念头让我感到羞耻,仿佛背叛了自己过去六年的坚持。
但我已经没有退路了。
我翻箱倒柜,终于找到了一个几乎被遗忘的号码,那是一个他曾经说过“无论何时打这个电话,都能找到我”的私人号码。
颤抖着按下拨号键,听着听筒里传来的接通音,我的心跳得像要冲出胸膛。
电话响了很久,就在我以为不会有人接听、准备挂断的时候,那边突然被接起了。
“喂?”是一个沉稳的男声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。
不是他。
我的心沉了下去。
也是,六年了,号码也许早就换了主人。
“对不起,打错了。”我哑着嗓子,准备挂断。
“等等!”对方的声音突然变得急切,甚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疑,“这个号码……请问,您是……陈婉女士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