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死者是女主演。」余画龙递来手套,「别碰镜子。」
我戴手套的动作顿住了。道具镜的鎏金边框上,龙纹藏在藤蔓花纹里,龙眼是两粒碎翡翠。和我鱼锁上的纹路一模一样。
死者趴在梳妆台上,长发像泼墨散开。余画龙撩开发丝时,我喉咙发紧——她后颈有颗朱砂痣,位置和我锁骨下那颗分毫不差。
「死亡时间?」余画龙问法医。他声音很稳,但摩挲玉佩的拇指在抖。
「两小时前。」法医掀开死者衣领,「奇怪的是...」
我凑近看。死者肩膀上有圈淡红色压痕,形状像锁链。不,是像鱼鳞。我下意识摸向自己的青铜鱼锁,却摸到满手冷汗。
「春丽。」余画龙突然喊我。他指着镜子,「你来看。」
镜面有细微划痕。我凑近时,自己的倒影突然模糊了一瞬。等焦距重新对准,镜子里我的领口敞开着——可我现在明明穿着高领毛衣。
「小心!」
余画龙把我往后拽。镜子「啪」地裂开蛛网状纹路,裂缝刚好穿过倒影中我的脖子。碎片哗啦啦掉下来,露出背面贴着的照片。
是张婴儿照。焦痕遮住眼睛,但能看清后颈的朱砂痣。照片背面写着日期:壬午年七月初七。
我的生辰。
白菱的香水味突然浓起来。她端着两杯咖啡挤进化妆间,高跟鞋踩在玻璃碎片上吱吱响。
「独家消息。」她递来咖啡时,指甲刮过我手心,「死者上周去过苏州。」
我接过纸杯,杯底粘着张糖纸。展开是三个字:小心烛。字迹和地下室铜钱里的纸条一样。
余画龙突然夺过咖啡。他盯着杯沿的口红印看了两秒,突然把整杯咖啡泼向镜子。褐色液体顺着裂缝流下,在照片上晕开一片。
焦痕褪色了。被烧毁的部分露出半张男人的脸,右眼下有颗泪痣。
白菱的咖啡杯掉在地上。她弯腰去捡,领口晃出的铜钱撞在我膝盖上。这次红线松开,露出里面卷着的旧车票——终点站是苏州,日期是灭门案前一天。
「余队!」警员在门外喊,「监控显示死者最后接触的是...」
余画龙已经冲了出去。我趁机把糖纸塞进鱼锁,铜锁突然发烫。锁芯「咔嗒」转动,露出里面藏着的微型底片。
福伯的杏仁糕香气从戏票上飘起来。我低头看,票根背面不知什么时候多了行小字:第三幕,镜中戏。
化妆间的灯突然全灭了。黑暗中有童谣声从镜子里传来,这次是完整的调子:「月落龙鳞碎,烛摇鱼锁开,三更镜中人...」
白菱的呼吸喷在我耳后。她的手冰凉,往我口袋里塞了样东西。
「你长得真像你母亲。」她说。
灯亮时,化妆间只剩我一个人。口袋里是半截蜡烛,烛身上刻着鱼鳞纹。镜子碎片里,无数个我的倒影都在摸后颈的朱砂痣。
余画龙踹开门时,我正把蜡烛往鱼锁上按。锁芯吞进蜡油,发出满足的「咔哒」声。
「第三幕要开始了。」我指着戏票说。
他脸色突然惨白。龙纹玉佩掉在地上,裂成两半。内侧刻着的诗句现在能看全了:「月落龙鳞碎,烛摇鱼锁开,三更镜中人,原是故魂来。」
歌剧院的钟敲了三下。幕布升起的吱呀声像极了福伯打开暗门的声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