它要我挖开它。
它要我挖开我父亲的坟。
为什么?凭什么?!
我连滚带爬地缩到墙角,身体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。牙齿嘚嘚地撞击在一起。不!不行!绝对不能!
那是亵渎!那是我父亲的安息之地!
挖掘声没有再响起。
墓园死寂。
只有我粗重、惊恐的喘息声在小屋里回荡。
我在墙角蜷缩了多久?不知道。时间失去了意义。恐惧抽干了所有的力气。
直到手机铃声猛地炸响,在死寂的小屋里显得格外刺耳。
我猛地一颤,像是被惊醒。
屏幕上跳跃的名字是——“小琳”。
我像是快要溺死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,手抖得几乎握不住手机,猛地按下了接听键。
“喂?小琳?小琳!”我的声音嘶哑破裂,带着无法控制的哭腔。
电话那头却传来妻子轻松愉快的声音,背景音有点嘈杂,像是在街上:“喂?老公?我刚下班,今天公司聚餐,跟你说了的呀,你忘了?马上就到家啦!给你带了宵夜哦……”
到家?
我猛地愣住,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窜起。
“家?哪个家?”我哑声问,心里涌起一个荒谬绝伦的可怕念头。
“当然是我们家啊!”小琳的声音带着笑意,似乎觉得我的问题很奇怪,“我还能回哪个家?单元楼门口好像灯坏了,黑漆漆的,吓死人了……不说了啊,我进电梯了,信号不好……马上到……”
“不!别回去!小琳!别回家!”我对着话筒嘶吼,心脏疯狂地跳动,几乎要炸开。
电话那头传来“叮”的一声轻响,是电梯到达的声音。
然后,信号断了。
只剩下一串忙音。
嘟—嘟—嘟—
像敲在棺材盖上的钉锤。
我瘫在墙角,手机从无力的手中滑落,掉在冰冷的水泥地上。
小琳说她刚下班……说她马上到家……
可是……
可是我昨晚才跟她通过电话,她明明说今天要加班到很晚,可能直接睡在公司宿舍的!她怎么会现在回家?
那个接电话的……真的是小琳吗?
最后那声电梯的“叮”响,清晰得可怕,不像从电话里传来,倒像是……就响在墓园里,响在这间小屋外。
一个疯狂的、难以置信的念头,裹挟着无数恐怖的碎片,瞬间击穿了我仅存的神智。
童年丢失的玩具……夜夜的挖掘声……监控里那个像我又不是我的东西……父亲模糊的脸……还有小琳那通诡异的电话……
它们被一根无形的、冰冷的线串了起来,指向一个唯一的、黑暗的、令人绝望的终局。
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,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。眼睛赤红,呼吸粗重得像破风箱。
我冲出门,抓起靠在门边那把沾满泥污的铁锹。
冰冷的雨水再次打在我脸上,我却感觉不到丝毫寒冷,血液在血管里疯狂奔涌,燃烧着一种绝望的癫狂。
我冲向墓园最深处的那个角落,冲向父亲的坟墓。
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在咆哮:挖开它!挖开它!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!
雨水模糊了视线,我跌跌撞撞,踩过泥水,撞开拦路的枯枝。墓碑在两侧飞快地倒退,像沉默的观众。
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