声音戛然而止。
就像它出现时那样突然。
我猛地将光柱聚焦过去,喘着粗气,四下照射。空无一人。只有一座被雨水冲刷得格外干净的崭新墓碑孤零零地立在那里,那是老王的坟,半个月前刚下葬。坟包完好,泥土湿润,看不出任何被挖掘的痕迹。周围也没有脚印,大雨抹掉了一切痕迹。
仿佛那折磨人的挖掘声,只是我过度紧张产生的幻听。
我在那里站了很久,浑身湿透,冷得牙齿打颤,徒劳地寻找任何一丝有人来过的证据。什么都没有。只有无边的雨夜,和一座座沉默的坟。
最终,我拖着沉重的步伐和更加沉重的心情返回小屋。锁上门,背靠着冰冷的门板,滑坐在地上。铁锹哐当一声倒在脚边。桌上,放着老张头留下的那台老旧液晶显示屏和配套的主机,屏幕黑着,映出我惨白失措的脸。
一夜无眠。那嚓嚓声总是在耳边回响。
第二天一早,雨停了。天色灰白,墓园里弥漫着破晓的微光和浓重的水汽。我几乎是立刻冲向了昨晚的老王家墓区。
心沉了下去。
一座矮矮的小墓碑前,泥土被翻动过。一小块地面微微下陷,湿润的新土被翻了出来,散在周围的老旧泥土中间,格外刺眼。
不是幻听。
我僵在原地,四肢冰凉。真的有人来过?他挖了什么?又埋了什么?
挣扎片刻,我咬着牙,回屋拿来了铁锹,对着那处新翻动的泥土挖了下去。只挖了几下,锹尖就碰到了什么东西。
不是石头。
我扔开铁锹,跪在泥地里,用手疯狂地刨开湿冷的泥土。
东西露出了全貌。
那是一只旧的铁皮发条青蛙,红绿漆色斑驳脱落,锈迹斑斑,发条钥匙歪斜着。它躺在我脏污的掌心,冰冷,死寂。
我像是被烫到一样,猛地把它甩了出去。青蛙砸在一块墓碑上,发出沉闷的响声。
呼吸骤然停止,血液冲上头顶,嗡嗡作响。
这只青蛙……是我小时候的玩具。大概五六岁时,我最喜欢的玩具。后来有一天,它莫名其妙就丢了,我把家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。为此哭闹了好几天。
它怎么会在这里?从这座坟前的泥土里被挖出来?
巨大的荒谬感和恐惧感攫住了我。我瘫坐在泥地里,看着那只躺在墓碑脚下的锈铁皮青蛙,脑子乱成一锅粥。
监控!对了,有监控!老张头以前吹嘘过,说墓园几个关键路口装了摄像头,防贼的,虽然破旧,但还能用。
我连滚爬爬地冲回小屋,手指颤抖得几乎握不住鼠标。老旧的主机发出拖拉机般的轰鸣,硬盘吱嘎作响。好不容易点开那模糊的监控软件界面,调取昨晚老王墓区附近那个摄像头的记录。
黑白影像,画面布满雪花,延迟严重。我看到自己的身影出现在镜头边缘,提着铁锹,小心翼翼,一副警惕又害怕的样子,接近老王家的墓区。时间戳显示是昨晚我听到声音前去查看的时候。
然后……画面猛地跳动了一下。
接下来的一幕,让我的血液瞬间冻结。
画面里,还是那个位置。我看到了“我”。
“我”背对着摄像头,手里的铁锹起起落落,正在疯狂地挖掘老王坟前的泥土!动作粗暴,有力,完全不像我平时的样子。一下,又一下,泥土飞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