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下室的霉味在清晨六点格外浓重。陆沉被楼上夫妻的争吵声惊醒，摸过床头的二手华为——屏幕裂纹像蛛网般割裂了时间显示。他习惯性地先看未读消息，护工凌晨发来的短信让他的心猛地一沉：
“陆先生，医院催缴手术费了，最迟下周。”
五万。这个数字像块巨石压在他胸口。母亲的风湿性心脏病需要做瓣膜置换手术，医保报销后自己还要承担五万。他三个月的保安工资都被物业拖欠着，存款早已见底。
洗漱时，他看着镜中那张三十岁却已显沧桑的脸。龙牙的岁月仿佛上辈子的事，如今他只是个被拖欠工资的保安，连母亲的医药费都凑不齐。
七点整，他穿上洗得发白的保安制服，对着墙上李响的照片低声说：“今天一定把工资要回来。”
物业办公室门开着，张胖子正翘着二郎腿喝早茶。见陆沉进来，他皮笑肉不笑地放下茶杯：“老陆啊，这么早？”
“经理，工资什么时候发？”陆沉单刀直入，“我妈等着钱做手术。”
张胖子慢悠悠地翻开账本：“哎呀，你也知道，业主拖欠物业费太严重了...”
“我家情况您清楚，”陆沉声音发硬，“三个月了，总得给个说法。”
张胖子突然压低声音：“其实...有个活，柳老板那边缺个送货的。就一趟，跑腿费够你妈手术费了。”他推过来一个信封，鼓鼓囊囊的。
陆沉没接：“送什么？”
“就个小古董，客户急要。”张胖子眼神闪烁，“柳老板特意点名要你送，说你靠谱。”
陆沉想起昨天在快递站看到的那些“特殊包裹”，心头警铃大作。他深吸一口气：“经理，我是保安，不是快递员。”
张胖子的脸瞬间沉下来：“那工资的事再等等吧，公司也没钱。”
走出物业办公室时，陆沉拳头攥得发白。他知道这是柳苍玄的试探——用他最急需的钱逼他上钩。
巡逻时心不在焉，差点撞上正在遛狗的张大爷。
“小陆，脸色这么差？没事吧？”
“没事...”陆沉勉强笑笑，“张大爷，您知道哪儿能快速凑到钱吗？”
老人叹气：“现在借钱难啊...要不问问社区能不能发起众筹？”
社区办公室人满为患，都是来反映问题的业主。陆沉排队等了一上午，终于轮到时，工作人员听完情况直摇头：“众筹需要医院证明、家庭情况审核...最快也得半个月。”
半个月。母亲等不了那么久。
中午蹲在保安亭啃馒头时，赵锋偷偷塞过来一个饭盒：“嫂子做的红烧肉...听说你妈要做手术？”
陆沉嗯了一声，食不知味。
“要不...”赵锋欲言又止，“我先借你两千？虽然不多...”
陆沉拍拍他肩膀：“心意领了，再想办法。”
下午巡逻经过三号楼，听见两个业主闲聊：
“柳记古董店在招送货的，一趟给好几千呢！”
“那种活谁敢接？听说送的都是见不得光的东西...”
陆沉脚步顿了顿，继续向前。
傍晚时分，医院又来电话。母亲虚弱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：“沉啊，要不手术不做了...妈这岁数也活够了...”
“别说傻话！”陆沉鼻子发酸，“钱的事我想办法。”
挂掉电话，他在保安亭里呆坐良久。墙上贴着他和母亲的合影——那是三年前母亲还没病重时拍的，两人都在笑。如今照片已泛黄，像褪色的梦。
手机震动，陌生号码发来短信：“最后机会。明早八点，柳记后门。”
是柳家的邀约。
夜幕降临，陆沉鬼使神差地走到柳记古董店后巷。黑暗中，两个黑影正在往一辆普通面包车上搬箱子。包装眼熟——和他在快递站见过的“特殊包裹”一模一样。
“就这个，”一个黑影指着个小木箱，“明天送到城南仓库，现金结账。”
陆沉没接话，目光扫过车厢。角落里放着几副古怪的手铐，材质非金属，表面刻着细密纹路——禁能手铐！龙牙特勤装备，专门用来对付异能者！
“送什么？”陆沉声音干涩。
“不该问的别问。”黑影冷笑，“五万，送货上门现金结清。”
五万。正好是手术费的数目。
陆沉盯着那副手铐，突然明白柳苍玄想让他送的是什么——根本不是古董，而是用来抓捕异能者的装备！很可能就是针对沈澈或者明衍的！
“我...考虑一下。”他后退半步。
黑影嗤笑：“装什么清高？知道你妈等钱救命呢。”
另一个黑影补刀：“柳老板说，你要是答应，今晚先付两万定金。”
陆沉拳头在暗处攥紧。他想起李响——那小子当年就是为了多赚点钱给妹妹治病，接了柳家的私活，最后死在一次“意外”中。尸检报告说是电器短路，但陆尘知道真相...
“让我看看货。”陆沉突然说。
黑影警惕地打量他，半晌才打开木箱。里面果然是禁能手铐，旁边还有几个能量抑制器——都是龙牙严格管控的装备。
“怎么样？干不干？”
陆沉深吸一口气，猛地抢过木箱砸向对方！趁两人踉跄时，他转身狂奔！
“操！给脸不要脸！”身后传来怒骂和追赶的脚步声。
陆沉熟悉这片老巷，三拐两拐甩开追兵。但心脏狂跳不止——他知道，这下彻底得罪柳家了。
回到地下室，他疲惫地倒在床上。手机亮起，是张胖子的短信：“明天不用来上班了。”
他被开除了。
绝望像潮水般涌来。陆沉抓起枕头狠狠砸墙，却瞥见枕头下露出的照片一角——是李响的遗照，年轻人笑得没心没肺。
“要是你还在...”他喃喃自语，手指抚过相框。
突然，他想起什么，翻身下床从床底拖出个旧铁盒。里面是李响的遗物：一张便利店积分卡，一支刻着龙牙徽章的笔，还有...
一枚微型存储卡，粘在积分卡背面。
陆沉手忙脚乱地找出旧读卡器连接手机。存储卡里只有一个文件夹，标注着：“柳家交易记录”。
快速浏览文件，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——这是李响生前偷偷记录的柳家非法交易明细！时间、地点、交易物品、金额...最近一条记录显示，柳家正在大量收购禁能装备！
最后还有个加密文档，标注着：“如果我出事，交给秦山”。
陆沉跌坐在地，冷汗浸透后背。现在他明白李响为什么会被灭口了...
手机突然响起，是林薇。
“陆哥！我刚下班看见柳家的人在小区转悠，好像在找你！”
陆沉心头一紧：“几个人？”
“至少三个...呀！他们朝地下室那边去了！”
敲门声突然响起，粗暴有力。
“陆沉！开门！柳老板请你去喝茶！”
陆沉迅速拔下存储卡塞进袜子里，抄起墙角钢管。
门被踹开的瞬间，他迎了上去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