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章

花椒娘子落地,左手已夺第二片残图,右手短刀却横在静元颈侧:“谁派你?”静元笑,血从嘴角溢出,黑而稠:“王爷……影子……”话未完,他牙齿一咬,“咔”地碎响,藏在齿缝的毒囊破,黑血狂喷,溅在青油灯上,“嗤”地火苗窜高,火舌舔上殿梁,梁上经幡瞬间燃,火雨落下,像一场迟到的审判。

火起,风助,偏殿成炉。无影队剩余两人见静元死,互望一眼,同时翻窗,雾与火掩去背影。花椒娘子抓丁小瘸肩:“走!”丁小瘸却盯着地上碎铜钱,心里“咯噔”——卦碎,命也碎?他咬牙:“图齐了三分之一,走可以,得带卦走。”他俯身,捡两片碎铜,铜边割指,血染“坎”字,像给命运签押。

两人冲出偏殿,背后“轰”地梁断,火舌狂吐,青烟裹人影,像无数冤魂伸手。院内钟声急响,道士们喊“走水”,却无人敢近——无影队的针仍在火里闪,谁也不想当下一具焦尸。丁小瘸一拐一拐冲进雾中,手里攥碎铜,像攥两枚带血的牙。花椒娘子跑前半步,短刀贴臂,血沿刀脊滴落,落地成小红椒,一瓣一瓣,踩碎即香,即辣,即痛。

雾更浓,火渐远,钟声被雨意掐断。两人停在一口古井边,井壁生苔,苔上刻“坎”字,与碎铜吻合,像宿命提前写好的对联。丁小瘸把碎铜抛进井,铜落水,“咚”一声,极轻,却像给地下鬼报信。他抬头,雾里看不见星,只有火光照出的花椒娘子侧影——那侧影瘦而锋利,像一柄刚出鞘的短刀,刀背对他,刀刃对整个世界。

“下一站,都江堰。”她轻声,像说给自己听。丁小瘸点头,右脚疼得钻心,却仍笑:“走嘛,老子瘸,也瘸得巴适。”他伸手,掌心向上,掌纹里嵌火灰、血渍、江沙,像一张微缩的蜀道图。花椒娘子瞥那手一眼,没握,只抬手,把短刀插回后腰,刀柄红绸在风中一飘,像给他招手,又像告别。

雾重新合拢,两人身影被夜吞没,只剩井底碎铜,偶尔折射远处火光,一闪,即没。青羊宫钟声终于停了,火却烧得更旺,像替谁提前敲丧钟。钟声止处,一声鸽哨划破夜空,哨音尖而长,像另一根“无影针”,远远追来,钉进命运尚未愈合的伤口。

第四章 都江堰·放水节杀机

雾退,天未亮,成都北门外的官道像一条被雨水泡软的麻绳,歪歪扭扭伸向黑暗。丁小瘸右脚肿得发亮,每踩一步,都似踩在烧红的铁砧上,他却越走越快——疼能让人清醒,清醒才能活。

花椒娘子走在前,背影像一柄收在鞘里的短刀,偶尔回头,眸子被远处火光映成两粒辣椒油,一闪即没。她忽地停步,侧耳:“后头有狗。”丁小瘸咧嘴:“狗我不怕,怕的是戴佛壳的狗。”说话间,他摸向腰间——空荡,只剩半片残图贴身,像一块冰,随时化血。

两人离开官道,钻进竹林。竹叶含雨,风一过,“沙沙”作响,像无数细小的嘴在嚼秘密。林深处,早有一架滑竿候着,竿上覆青布,竿夫两人,头戴斗笠,压到眉心,见他们来,也不问,只同时掀起布帘,里头黑得像一口竖起来的棺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