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一些资料。”周砚抢先一步,“公司行程。”
“行程还要复印?”婆婆“啧”了一声,转向岁岁,笑容温温的,“孩子重要,别想七想八。男人在外应酬免不了,等你把宝宝生下来,什么都好了。”
“我没有想七想八。”她轻轻摇头,“我只是问,同行是谁。”
“同事。”周砚斩钉截铁。
“名字?”她问。
他沉默。
婆婆皱起眉,挪开那份纸:“岁岁,你现在要大度,家不是讲理的地方,是讲日子的。你这样逼问,他以后在外面还怎么抬得起头?”
“抬头的方式有很多种。”她把被挪开的纸又端端正正放回原位,“我可以大度,但不等于不分是非。我不需要你们的认错,我只需要真实。”
“真实就是——”周砚忽然提高一线,“我没出轨!你信不信?”
“我不作判断。”她眼神沉定,“我只看证据。”
客厅的风被窗缝挤进来,带着煲汤的腥鲜和远处雨的潮气。她胸口有一阵闷,像被什么软软的东西压住。她起身,走到阳台,推开一条缝,呼出一口气。
“别吹风!”婆婆忙跟过来,“孕妇不能站在风口!”
她转回身,手扶着门框,笑了一下:“我就在屋里,没出门。”
“岁岁,你别跟我妈顶。”周砚按住眉心,换成安抚的口气,“你现在身体要紧,别想那么多。等孩子生了,我们慢慢把话说开。”
“你想把一切交给‘以后’。”她点点头,“但我的身体和孩子在‘现在’。”
婆婆看在眼里,叹气:“小两口没有过不去的坎。你要相信你男人。”
“我相信事实。”她把手机拿起,按停录音,又在备忘录里写下一行:19:12,婆婆到;19:26,“先把孩子生了再说”。她把手机放回去,“今天先吃饭。汤会凉。”
餐桌重新坐定,三个人都刻意放轻了动静。瓷勺碰碗的声音清脆得像把什么敲碎。周砚中途站起身去阳台接电话,压着嗓音说了几句“明天”“会”“别发圈”。她没抬头,只把那句“别发圈”记在心里。
饭后,她把碗筷放进水槽,水流在指尖滑过。婆婆在客厅里叮嘱“晚上早些睡”“别玩手机”,又让周砚把那几张复印件收起来。她擦干手,淡淡道:“放着吧,我明天要补一份清单。”
“什么清单?”周砚警觉。
“生活安排。”她关上水龙头,“包括我的就诊、休息、开支,以及我们各自的边界。你放心,都是为了让生活稳定。”
“你这是把家过成公司。”他笑了一声,却没真的笑出来。
“稳定,本来就需要流程。”她抬眼看他,“今晚你睡书房吧,我半夜要起夜,别互相吵到。”
婆婆要说什么,被她平静的目光挡回去。风铃在门口撞了一下,叮叮两声。
她回卧室,坐在床沿,把肚皮上那层薄薄的紧绷抚平。手机屏幕上,她给自己留了三个新条目:明日——咨询律师、产检问情绪药、对齐门锁记录七日内异常。
客厅里,周砚压低声音和婆婆说话:“她就是孕期敏感,熬一熬就过去了。”
她没有再听,只把被子拉到胸口,轻声对着腹部说:“我们按计划走。别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