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怀孕四个月的林岁岁把产检报告塞回牛皮文件夹，一张去海岛的机票和酒店确认单从夹层里悄悄滑出来。订票人是周砚，同行备注只有一个她太熟悉的昵称。她盯了三秒，胃里一阵空落，像产检时被抽了血，血袋却没及时贴上她的名字。
窗外有风，薄纱窗帘被鼓起又跌落。她把纸张摊在茶几上，手机对着拍照，自动对焦时轻轻一声“咔哒”，像把某个关节掰回了位。她又拍了纸张背面的“可免费改签一次”和酒店的“海景大床房”。每个字都那么体面，体面得不像婚姻。
“你今天几点回来？”她发微信给周砚。
“路上，今天有培训，可能晚点。”他回得很快，末尾还加了一个“抱歉”的表情。
她看着那张机票上的出发日期，正好卡在他口中的“培训周”。她深吸一口气，重新把纸叠好，塞进文件夹夹层，像把一尾活蹦乱跳的鱼按回水里，只让鳞光露出一点点边。
门锁响，是他回来了。餐桌上热着汤，电饭煲跳了灯，空气里是紫苏小黄鱼的味道。
“今天怎么样？”他换鞋，语气自然，“医生怎么说？”
“胎动规律，注意休息。”她把碗筷端出来，又把那份文件夹放在一边，“你们培训在哪儿？”
“郊区会展中心，三天两夜。”他低头看手机，“晚上还有个客户小范围交流。”
“那你的同行是谁？”她问，语气很轻，像随口聊天气。
他先是一顿，随即笑了一下：“同事，销售线的，你不认识。怎么突然八卦起来？”
“我只是确认一下。”她把汤盛到他碗里，蒸汽上来，眼镜片上糊了一层雾，“培训行程给我看看？我帮你把衣服按天搭起来。”
“我自己来就行。”他把手机扣在桌上，又抬头，“你最近情绪有点……焦虑，不要想太多，先把孩子养好。”
“嗯。”她把“嗯”含在汤匙里，没再往外拨。
饭后他去洗澡。她把手机拿进卧室，关上门给江梨梨发了四张照片和一段简短的语音：“文件夹里找到的，你看一眼。”
不到半分钟，电话打过来，铃声在安静里显得锋利。
“先别吵架，也别摊牌。”江梨梨的声音干净利落，“第一步拍照我看到了，做得好。第二步把原件放回原处，保持现状。第三步记录时间点，今晚的对话、他回家的时间、你们开灯关灯都记一下。明天我们对公司行程和门锁记录，先把时间线复原。”
“好。”她走到窗前，小心翼翼地把窗户掩上，“我有点恶心。”
“正常反应。想吐就吐，别硬扛。你记住，证据在手，你就不怕风。”
“现在风挺大的。”她看着被吹动的纱帘，“像有人在里面呼吸。”
“我们别跟风比力气，跟时间比耐心。”江梨梨停了停，“岁岁，你不是去抓奸，你是在保护你和孩子。”
“知道。”她把手机贴在脸侧，掌心被热气熨出一层薄汗，“我会先把自己兜住。”
挂了电话，她找出一个透明的自封袋，把机票与酒店确认单的照片打印出来，又手写了一行字：发现于×月×日×时×分。她写字很慢，每一笔都把心拉直一点。然后把原件重新塞回夹层，文件夹放回原位，角落朝外对齐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