恐惧攫住了他。
他抬起头,看向镜子。
镜中的倒影,那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上,嘴角忽然咧开一个诡异而熟悉的笑容。
“她说你喜欢听她说话……可惜,”镜中的“他”用一种嘲弄的口吻,无声地说道,“你从来不敢靠近。”
“闭嘴!”
陆景夜发出一声压抑的怒吼,一拳狠狠砸在镜子上。
“哗啦”一声巨响,镜面四分五裂。
无数的碎片飞溅开来,每一片碎片里,都映出了一张张不同的脸——有的冰冷克制,有的狂野不羁,有的痛苦挣扎……但所有脸庞的眼底,都写着同一个名字:夜。
回到宿舍的姜晚萤,小心翼翼地将那方沾染了颜料、也沾染了他指尖温度的手帕,藏进了书桌最深处的抽屉夹层里。
然而,就在她的指尖触碰到夹层底部时,却摸到了一张薄而硬的纸片。
那不是她的东西。
她疑惑地将它抽了出来,借着台灯昏黄的光看去——是一张折叠起来的便签。
展开它,上面只有一行字,字迹锋利如刀刻,几乎要划破纸背。
别信他。真正想毁掉你的人,穿着最体面的衣服。
纸条上的字,像淬了毒的针,瞬间刺入姜晚萤的脑海,反复闪现。
“穿着最体面的衣服……”
她握着纸条的手,骤然收紧。
第6章 你画的不是我,是你心里那个疯子吧?
纸条上的字迹仿佛带着某种灼人的温度,烫得姜晚萤指尖发麻。
那句“穿着最体面的衣服”,像一句恶劣的玩笑,又像一个冰冷的预告,让她第一时间想到了陆景夜。
那个永远衣冠楚楚,连袖扣都一丝不苟的男人。
可如果真是他派人送来的警告,又为何要用这种方式,多此一举地让她看到?
这不符合他一贯的行事风格。
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翻开那本记录着“夜”所有涂鸦作品出现时间和地点的笔记本。
三组看似毫无关联的时间线,在台灯的光晕下被重新排列组合。
她的笔尖在纸上飞速滑动,将陆景夜近期的公开行程、媒体报道和家族动态一一对应。
商赛路演前夜,陆景夜与合作方在电话里激烈争吵,情绪失控。
次日清晨,城西废弃工厂的外墙上出现了一幅名为《枷锁》的涂鸦。
陆氏家族季度会议,他被几位叔伯辈当众质询,脸色铁青地离场。
当晚,金融区天桥下多了一片描绘着《提线木偶》的绝望色彩。
一周前,因项目数据泄露,他被媒体围堵在公司门口,面对尖锐提问,他眼底的阴翳几乎要冲破镜片的阻隔。
而第二天,就是她发现涂鸦巷里那幅《窥》的日子。
每一次,都在陆景夜经历巨大精神高压的夜晚之后。
规律清晰得令人心惊。
姜晚萤手中的圆珠笔几乎要被攥断,一个荒谬却又无比贴近真相的念头在她脑中炸开:“难道……‘夜’,是他逃出来的另一部分?”
这个猜测像一株疯狂滋长的藤蔓,瞬间缠绕住她的心脏,让她几乎无法呼吸。
当晚,她再次来到了那条熟悉的涂鸦巷。
空气里依旧是铁锈和廉价油漆混合的气味,巷口的旧路灯忽明忽暗。
老吴正佝偻着腰,将最后几块废铁扔上他那辆破旧的三轮车,金属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