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前头周奇刚把勘探灯架起来,橙黄的光刺破一小片雾,他回头喊我们快点,声音里带着点急:“别磨蹭了!早点搭好帐篷,晚上轮班守着。”等李建跑过去帮忙,李丽才小声跟我说:“周队家里压力大,老婆常年吃药,孩子还在上小学,这项目薪水是平时的两倍,我看他是不得不来。
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,周奇正弯腰调整灯的角度,后背绷得很紧——原来每个人来这儿的缘由都不一样,有人为了钱,有人为了前程,有人为了躲清净,也有人为了证明自己不信邪,可没人敢说,此刻裹着我们的雾,正像一张慢慢收紧的网。
帐篷刚搭到一半,我正帮周奇固定营绳,突然就听见妈轻轻的声音,在雾里说:“小安,妈在这儿,过来找我……”那声音太真,真得我指尖都麻了,下意识就想往雾里走,这时手腕上的银镯突然烫了下,我突然清醒过来,刚才...刚才是什么东西?
“姥姥!”身后突然传来李建的尖叫。我回头一看,他扔了手里的帐篷杆,眼睛直勾勾盯着雾里,脸色煞白:“姥姥你怎么摔了?你等着!我这就来扶你!”
我冲过去抓住李建:“你姥姥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,你清醒一点啊。”可他就像是听不见我说话一般,只想往雾里走,我只好用力拖住他。
“阿浩?”旁边的李丽突然叫了一声,手里的防潮垫“啪”地掉在地上。她猛地抬头,眼睛直勾勾盯着雾浓的方向,声音发颤又带着狂喜,“是你吗阿浩?你是不是没死?”
周奇最先反应过来,一把拽住要往前挪的李丽:“别傻!是幻觉!你未婚夫去年就……”
“不是幻觉!我听见他喊我了!”李丽猛地挣开周奇的手,声音陡然拔高,眼泪一下子涌出来,“他说他就在前面等我,我要去找他!”
周铁举着猎枪冲过来,想拦她:“你疯了?刚才你不还说你未婚夫已经……”话没说完,他自己突然顿住,眼神发直盯着雾里,嘴里喃喃:“老孟?你喊我干啥?我知道当年是我不对……”
周奇又急又怒,一边喊周铁清醒点,一边去抓李丽。
“朵朵!”几乎是同时,周奇突然拔高了声音,抓住李丽的手松开,举着胳膊往前伸,像要抓住什么,眼神发直:“朵朵别闹!快出来!爸爸带你回家!”我心里一沉——他女儿朵朵明明在市区上小学,此刻怎么会出现在这深山雾里?
我赶紧去抓李丽,可她像被雾里的声音勾了魂,力气大得吓人,一把推开我,转身就往雾里冲:“阿浩我来了!你别再走了!”
“李丽!回来!”我扑过去拽她胳膊,指尖刚碰到她的勘探服,腕上的银镯突然烫得钻心,我“嘶”地抽气,手一松,李丽就扎进了雾里,只剩她的喊声在雾里飘:“阿浩!等等我!”
就在一片混乱之时,只听见雾里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,不是李丽的呼救,根本就不像是人类发出来的声音,接着就是布料被狠狠撕碎的闷响,混着骨头碎裂的脆声,瞬间就没了声息。
惨叫之后大家都清醒了过来,不过是几个呼吸间身边的雾就像被抽走了力气,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后退,露出地上散落的几片染血的衣料——是李丽穿的那件蓝色勘探服,还有她一直戴在手上的、未婚夫送的戒指,孤零零地躺在泥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