里面很暗。光线从布满灰尘的窗户里透进来，在空气中，切割出一条条光路。到处都是被拆解的机器人残骸。手臂，腿，头颅。堆积如山。像一个机器人的坟场。
江南往里走。脚下，踩着破碎的芯片和电线。发出声响。
他看到了一个工作台。台子上，放着一台电脑。电脑还开着。屏幕保护程序，是“永生科技”的logo。一个无限循环的符号。
江南走过去。他动了动鼠标。屏幕亮了。是一个内部管理系统。需要密码。
江南坐下来。他看着登录界面。深吸一口气。他伸出手，在键盘上，输入了一串字符。
那是林漱的生日，加上她的名字缩写。
是他们之间，所有账号的通用密码。
回车。
屏幕闪了一下。登录成功。
江南的心跳，开始加速。
他看到了文件列表。大部分是加密的。只有一个文件夹，是开放的。文件夹的名字，叫“测试日志”。
他点了进去。
里面，是密密麻麻的文档。每一个文档，都以一个编号开头。KS-1，KS-2，KS-3……
他找到了KS-7。
点开。
里面，是KS-7从出厂到被转售的所有记录。包括每一次的系统升级，每一次的故障维修。
他快速地浏览着。大部分是常规数据。直到，他看到最后一条记录。
【故障描述：实验体出现无法清除的“记忆碎片”残留，导致逻辑混乱，出现非指令性行为（如：发呆，模仿特定人物行为）。】
【处理方案：格式化失败。底层数据已与核心模块产生不可逆融合。判定为“残次品”。建议：销毁。】
【最终处理：经“C部门”评估，该实验体尚有剩余价值。转入“二手市场渠道”，进行数据回收和行为观察。】
江南的呼吸，停住了。
实验体？记忆碎片？
他往下看。附件里，有一段视频。
他点了播放。
视频的画面，很晃动。像是在一个实验室里。一个“人”，躺在金属床上。身上，插着各种管子。她的头，被一个巨大的、头盔一样的仪器罩住。
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，在仪器前操作。
一个声音说：“意识上传开始。目标：‘方舟’系统设计师，林漱。”
另一个声音回答：“收到。开始注入基础行为模块。”
躺在床上的那个“人”，身体开始抽搐。
镜头，慢慢靠近。
江南看清了她的脸。
是林漱。
5
江南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开车回家的。
他的脑子里，一片空白。只有那段视频，在反复播放。林漱痛苦的脸。仪器冰冷的运转声。那句“意识上传开始”。
像一个魔咒。
他回到家。打开门。KS-7正在客厅里，陪一一玩积木。她看到江南，站起来。
“主人，您回来了。”
江南看着她。看着这张和林漱一模一样的脸。他想说什么。喉咙里，像被堵住了一样。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一一笑着，向他伸出手。
江南走过去，把一一抱起来。紧紧地抱在怀里。
KS-7看着他。她的眼睛里，似乎闪过一丝困惑。
那天晚上，江南做了一个决定。
他没有报警。他知道，没有用。“永生科技”的背后，是无法撼动的力量。他手里的那段视频，甚至无法作为证据。
